警报声在阿尔法空间站的每一条通道里尖叫，红色的警示灯把江逾朝苍白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他扶着冰冷的舱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喉咙里的灼痛感，刚止住的咳意又涌了上来，他只能死死攥着衣角，把那股腥甜压回喉咙里。
林默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手里的通讯器还在响，上面跳动着“联盟舰队逼近”的红色字样。
“副官，元帅的舰队把空间站围了！他刚才在公共频道喊话，说让你主动出去，不然……”
林默的声音发颤，后面的话没敢说全，但那“不然”里的威胁，谁都听得懂。
江逾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麻木的平静。
他推开林默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广播室的方向挪：“我去见他，这事本来就该我来扛。”
“不行！”林默一把拉住他，“你明明是被奥古斯都骗了，是受害者！凭什么要你去受死？我们再想想办法，反抗军的支援说不定快到了！”
江逾朝摇摇头，刚要说话，空间站的公共广播突然被切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那声音里没有了往日伪装的温和，多了几分虫族皇室特有的冷硬威压，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传遍了空间站的每一个角落：“阿尔法空间站内所有联盟士兵听着，江逾朝是我护着的人，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就是和我奥古斯都为敌。”
江逾朝的身体猛地一僵，脚步顿在原地，喉咙里的腥甜没忍住，咳了出来，点点血迹落在灰色的制服裤上。是奥古斯都？他怎么会来？
林默也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空间站的舷窗。
江逾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艘黑色的战舰正冲破联盟舰队的包围圈，舰身上没有任何标识，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威慑力，稳稳停在了空间站外侧。那是奥古斯都的私人战舰。
他以前在联盟时，曾无数次跟着奥古斯都登上这艘船，只是那时从没想过，这艘船的主人，根本不是人类。
“他不是来救我的。”江逾朝低声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是怕我死了，没人再给他提供基因，怕他之前的计划全白费了。”
话音刚落，空间站入口处的闸门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紧接着，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逾朝抬起头，就看见奥古斯都走了进来。
他没穿联盟的上将制服，而是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虫族服饰，肩上的银纹在红色警示灯下泛着冷光。
他的手里拿着一支通体泛着淡蓝色光芒的药剂，江逾朝认得，那是虫族皇室专用的高阶基因修复剂，能暂时压制基因污染带来的痛苦。
以前他在奥古斯都的光脑里见过相关资料，却从没奢望过自己能拥有。
奥古斯都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伸出手想递过修复剂，动作却在看到江逾朝眼底的恐惧时顿住了。
江逾朝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冰冷的舱壁，退无可退。
“逾朝，先把这个喝了，能缓解你的痛苦。”奥古斯都的声音放软了些，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我知道你不信我，但这次，我是来带你走的，不是要利用你。”
“带我走？”江逾朝笑了，笑声里满是自嘲，咳得更厉害了，“带我走去哪里？回虫族母星，继续给你当基因容器吗？奥古斯都，你把我当傻子耍了一次还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他的话像一把刀，扎在奥古斯都的心上。
奥古斯都握着修复剂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看着江逾朝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未干的血迹，看着他眼底那层厚厚的、化不开的防备，第一次觉得，语言如此苍白无力。
他以前种下的伤害太深，现在哪怕说破嘴，也换不回江逾朝的半分信任。
就在这时，空间站外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整个空间站都晃了一下。
奥古斯都脸色一变，抬头看向舷窗，只见联盟的舰队开始向他的私人战舰开火，而元帅的声音再次通过公共频道传来，带着暴怒：“奥古斯都！你一个虫族叛徒，也敢护着人类叛徒？今天我就让你们两个，一起葬身在这里！”
奥古斯都不再犹豫，上前一步，不顾江逾朝的抗拒，伸手想把他护在身后。
可江逾朝却猛地推开他，从腰间摸出一把随身携带的能量枪。
那是林默刚才塞给他的，他把枪口对准了奥古斯都，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别过来！奥古斯都，你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奥古斯都看着那把对准自己的枪，眼底的光芒暗了下去。
他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声音沙哑：“逾朝，我不会伤害你。但联盟的舰队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你再不走，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江逾朝握着枪的手更抖了，他看着奥古斯都眼底的真诚，心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动摇。
可一想到以前的背叛，想到那些被奥古斯都当作工具处理掉的人类士兵，想到自己差点被提取基因后灭口的经历，那点动摇又瞬间被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扣住扳机的手指紧了紧：“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走。奥古斯都，你走吧，别再管我了。”
奥古斯都看着他决绝的样子，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他知道，江逾朝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恨他。
可他不能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江逾朝死在这里。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空间站的另一处通道突然传来了林默的喊声：“副官！不好了！联盟的士兵冲进来了！”
奥古斯都脸色一沉，不再和江逾朝纠缠。
他猛地上前，一把夺过江逾朝手里的能量枪，随手扔到一边，然后不等江逾朝反应，伸手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奥古斯都！你放开我！”江逾朝挣扎着，手脚并用地捶打他的胸口，“你这个骗子！我不会跟你走的！”
“别动！”奥古斯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再动，我就只能用虫族的方式让你安静下来了。”
江逾朝的挣扎顿了一下，他知道奥古斯都不是在开玩笑。
可他还是不甘心，依旧在他怀里扭动着，试图挣脱。
奥古斯都没再说话，只是用手臂更紧地护住他，转身朝着私人战舰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廊里已经传来了联盟士兵的脚步声，奥古斯都抱着江逾朝，避开士兵的视线，一路朝着空间站的对接舱门跑去。
江逾朝靠在他的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口的起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属于虫族皇室的气息，还能看到他颈侧因为刚才的争执而冒出的细小汗珠。
他心里的愤怒和抗拒，不知怎么，竟慢慢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恨，有怨，有恐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奥古斯都刚才那句“我不会让你死”的在意。
奥古斯都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安静，低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放得更柔了：“再忍一会儿，很快就能到战舰上了。”
江逾朝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扭向一边，看着走廊里快速后退的墙壁。
他不知道，奥古斯都这一次，到底是真的来救他，还是又一次新的利用。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除了跟着奥古斯都走，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可就在对接舱门即将打开的时候，一道能量束突然朝着奥古斯都的后背射来。
是联盟的士兵追上来了。
奥古斯都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将江逾朝护得更紧，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道能量束。
“唔！”奥古斯都闷哼一声，后背的衣服瞬间被鲜血染红，脚步也踉跄了一下。
江逾朝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慌乱：“奥古斯都！你怎么样？”
奥古斯都没有回头，只是咬着牙，加快脚步推开对接舱门，抱着江逾朝冲进了私人战舰。
舱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炮火和士兵的吼声。
奥古斯都把江逾朝放在战舰的座椅上，刚想直起身去启动战舰，却因为后背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晃了晃。
江逾朝看着他后背不断渗出的鲜血，心里的那点慌乱越来越重。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奥古斯都的衣袖：“你的伤……”
奥古斯都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掩饰过去。
他摇了摇头，强撑着笑了笑：“我没事，一点小伤。你坐好，我现在就启动战舰，离开这里。”
说完，他转身走向驾驶座，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艰难。
江逾朝看着他的背影，手指紧紧攥着座椅的扶手，心里乱糟糟的。
奥古斯都为了护他，受伤了。
这一次，他好像真的不是在利用自己。
可这份认知，却让他更加迷茫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和奥古斯都之间，到底还会有怎样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