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风从木窗缝里钻进来，吹得床帘轻轻晃。
江逾朝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衣衫也湿了大半，贴在皮肤上凉得发慌。
他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脑子里全是雷劫那天的画面。
刺眼的雷光、谢砚辞推开他的手、自己身体化成光粒时的无力感，还有谢砚辞当时泛红的眼尾，明明那么近，却怎么也碰不到。
“唔……”江逾朝无意识地哼了一声，手指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旁边的谢砚辞立刻醒了，他本来就因为担心江逾朝睡不沉，一听到动静就翻身坐起来，伸手把江逾朝拉进怀里，掌心覆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着，指尖的灼热温度透过衣衫传过来，像一团暖火，慢慢驱散江逾朝身上的凉意。
“怎么了？是不是梦到以前的事了？”谢砚辞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却满是担忧。他低头，鼻尖蹭到江逾朝汗湿的发顶，能闻到淡淡的草药香混着汗味，心里一紧。
他知道江逾朝一直没完全走出雷劫的阴影，却没想到会做这么凶的噩梦。
江逾朝靠在谢砚辞怀里，肩膀还在轻轻发颤。
他抬起头，眼里蒙着一层水汽，声音带着哭腔：“我梦到雷劫那天……你把我推开，我看着你站在雷光里，想靠近你，却怎么也碰不到……”
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谢砚辞的胸口，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的，“我还梦到我变成光粒，你抱着空荡荡的怀里，哭得好难过……”
谢砚辞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发紧。
他把江逾朝抱得更紧，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哽咽：“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掉江逾朝眼角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他，“那天我不该推开你，我该跟你一起扛的，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雷光。”
江逾朝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他伸手抱住谢砚辞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你后来找我了……可我还是怕，怕哪天再像那样消失，怕再也见不到你。”
谢砚辞的手指轻轻顺着江逾朝的后背，从后颈一直滑到腰际，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他低头，在江逾朝的耳边轻声说：“黄泉路上的十年，我每天都在想，要是当时没推开你就好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回忆的涩味，“我每天都咬破指尖喂你血，看着你残魂的微光，就怕它哪天会散。有时候你残魂蹭我手腕，我就觉得你还在，还在等我，那时候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江逾朝的身体慢慢不抖了，他抬起头，看着谢砚辞的眼睛。
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刚好照在谢砚辞的眼尾，能看到那点淡淡的红，和他入魔后留下的痕迹。
江逾朝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谢砚辞的眼尾，声音轻了些：“那时候你是不是很辛苦？”
“不辛苦。”谢砚辞摇头，他握住江逾朝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那里是道心破碎后留下的印记，虽然淡了些，却还能感受到微弱的灵力波动，“只要能让你回来，再辛苦也值得。现在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好。”
他低头，吻了吻江逾朝的额头，温热的唇触到微凉的皮肤，让江逾朝浑身一颤，却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江逾朝靠回谢砚辞怀里，手指轻轻抠着他黑袍的衣角。
他能听到谢砚辞的心跳，沉稳而有力，不像以前修仙时那样平稳得没有温度，现在的心跳里，带着活生生的在意和温柔。
“我知道你已经补偿我了，”江逾朝的声音软下来，“我只是……有点怕再失去你。”
“不会的，永远不会。”谢砚辞在他耳边轻声说，气息扫过江逾朝的耳廓，让他泛起一层薄红，“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跟你一起面对，再也不把你推开。就算是天道要分开我们，我也会跟天道作对，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江逾朝后颈的灵泉印记，那里的淡粉色微光在夜里更明显了些，“这个印记还在，你还在，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
江逾朝点点头，闭上眼睛，靠在谢砚辞怀里慢慢放松下来。
谢砚辞还在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掌心的温度一直都在，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声，还有窗外风吹树叶的轻响，这些声音混在一起，让他觉得格外安稳。
他渐渐有了困意，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在谢砚辞的怀里慢慢睡了过去。
谢砚辞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江逾朝，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轻轻吻了吻江逾朝的发顶，小声说：“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调整了个姿势，让江逾朝睡得更舒服些，自己却没再闭眼，只是一直看着江逾朝的脸，生怕他再做噩梦，也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暖得像一层薄纱。
只是谢砚辞没注意到，江逾朝后颈的灵泉印记，在月光下轻轻闪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也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或许，那些深埋的记忆，还没完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