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的夜比往常更静，只有丹炉里的火舌偶尔舔舐着药罐，映得案几上的药谱泛着暖光。
江逾朝蹲在炉边，手里拿着药勺，轻轻搅动罐里的固本丹。
这是他熬的第三炉了，雷劫前一夜，他想多备些，万一谢砚辞渡劫时灵力不济，或许能派上用场。
药香混着灵泉的清苦，飘满了整个丹房。
江逾朝刚把药勺放在案几上，手腕就突然被人抓住。
那力道很轻，不像之前在丹房里的掌控感，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冰凉的指尖碰在他的皮肤上，却没让他觉得冷，反而有点发烫。
“熬好了？”谢砚辞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丹火烘出来的暖意。
江逾朝抬头，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月白道袍的袖口沾了点炉灰，眼神落在他手里的药罐上，却没了平时的清冷，反而藏着点他看不懂的温柔。
“嗯，刚熬好，圣子您……”江逾朝想把药罐递过去，手腕却被谢砚辞攥得更紧了些。谢砚辞没接药罐，反而开口：“明日雷劫，别害怕。”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江逾朝心里，漾开一圈暖波。
他愣了愣，抬头看着谢砚辞，刚好对上他的目光。
那双总是像山巅雪的眼里，竟有了点阳光的温度，连睫毛都泛着柔和的光。
“圣子，我……”他想说说自己不怕，却被谢砚辞拉着胳膊，轻轻一带，让他坐在了案几上。
案几不高，江逾朝坐下后，视线刚好和谢砚辞平齐。
谢砚辞站在他面前，道袍的冷梅香裹着药香，直直扑进他的鼻腔，让他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他能清晰看到谢砚辞的喉结轻轻动了动，然后，谢砚辞慢慢俯身，额头轻轻碰在了他的额头上。
淡金色的灵力顺着额头渡过来，暖得像晒过太阳的被子，裹着他的全身，连后颈那片灵泉印记都跟着微微发烫。
这是修真者传递灵力的方式，也是两人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
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谢砚辞的呼吸落在他的唇上，带着点急促，不像修仙者该有的平稳，反而跳得很快，和他自己的心跳撞在一起，乱得像丹炉里的火。
江逾朝僵在原地，连手指都不敢动。
他能感受到谢砚辞的灵力里带着一丝慌乱，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在意，像在小心翼翼地护着什么。
他想伸手抱住谢砚辞，指尖刚碰到对方的道袍下摆，就被谢砚辞猛地推开。
“记住，雷劫时别靠近我。”谢砚辞的声音又变回了平时的冰冷，像是在掩饰什么，他转身时，指尖不小心撞在案几上，血珠滴在案几上，刚好和江逾朝之前渡灵泉时留下的淡蓝痕迹混在一起，红的血，蓝的光，在暖光里格外显眼，“做好你该做的，别添乱。”
江逾朝坐在案几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还残留着谢砚辞的温度，连灵力的暖意都没散。
他看着谢砚辞的背影，对方的手还在微微发颤，显然刚才的亲密接触也让他乱了阵脚。
药罐里的固本丹还冒着热气，香气飘在空气里。
江逾朝拿起一块，放在嘴里，甜里带着点清苦，像刚才谢砚辞的温柔和狠话，又甜又疼。
他知道谢砚辞是担心他，不然不会在雷劫前一夜特意来安慰他，不会用这么亲密的方式传灵，可他偏要装出冷漠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窗外的月亮慢慢移到中天，丹炉里的火渐渐小了。
江逾朝把熬好的固本丹装进玉瓶，放在谢砚辞的案几上，指尖不小心碰到案几上的血珠，那点红已经干了，却和淡蓝的灵泉痕迹粘在一起，像分不开的羁绊。
他摸了摸衣领里的白玉佩，那里还残留着谢砚辞的温度。
明天就是雷劫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住，也不知道谢砚辞会不会平安渡劫。
可一想到刚才额头相贴时，谢砚辞急促的心跳，他就觉得，就算灵体真的崩解，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他感受到了谢砚辞的在意，哪怕对方从来不说。
丹房外传来风吹树叶的声音，江逾朝坐在案几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又甜又紧。
他知道，明天的雷劫，会是他们之间最大的考验，只是他没料到，这场考验，会来得这么惨烈，会让谢砚辞彻底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