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空气比昨天更凝重了。
世界赛的倒计时牌挂在墙上，鲜红的数字一天天减少，像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倒计时炸弹。
江逾朝揉了揉发酸的腰，将一份新的战术分析报告放在桌上，指尖因为长时间握鼠标而有些僵硬。
屏幕上反复播放着下一场对手的比赛录像，一个冷门英雄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星轨法师。
这个英雄操作难度高，前期发力慢，很少出现在职业赛场，但江逾朝知道，它的技能机制非常克制对方那个擅长突进的中单选手。
“陆队，”江逾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正在复盘的陆沉舟身边，“我看了对手最近的训练赛录像，他们中单的突进节奏很固定。我觉得可以试试用星轨法师来控他，后期团战的控场能力……”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沉舟冰冷的眼神打断了。
陆沉舟摘下耳机，身体微微后仰，靠在电竞椅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星轨法师？江逾朝，你是不是退役太久，连职业赛场的主流打法都忘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训练室，其他队员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偷偷用余光瞟着这边。
“这英雄前期就是个提款机，你想让打野全程围着中路转？”陆沉舟拿起桌上的笔，轻轻敲着江逾朝打印出来的星轨法师技能分析图，“还是说，你觉得凭你当年玩娱乐局的经验，就能指点职业比赛了？”
“我不是……”江逾朝想解释，他研究这个英雄很久了，甚至私下用它打过很多把排位，对它的理解远超一般人。
“你什么都不是。”陆沉舟打断他，眼神里的轻视像针一样扎人，“你一个因为腰伤退役的选手，有什么资格教我怎么打比赛？做好你的后勤，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江逾朝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的腰伤是当年为了救一个失误的队友，强行操作导致的旧伤，陆沉舟明明知道，却总在这种时候拿出来刺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没有再争辩。
林野在旁边看得直皱眉，想替江逾朝说句话，却被老K用眼神制止了。
老K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林野的肩膀，示意他专心训练。
整个战队谁都知道，陆沉舟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下午的训练赛，对方果然拿出了那个擅长突进的中单。
炽狼战队的中单按原定战术选了常规法师，被对方压制得喘不过气，几波团战都因为中单被秒而溃败。
当基地水晶再次爆炸时，陆沉舟猛地摔了鼠标，“啪”的一声巨响，鼠标零件飞溅，其中一小块碎片正好溅到旁边江逾朝的手背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都是你乱提建议！”陆沉舟的怒火直接发泄到江逾朝身上，“赛前说什么星轨法师，扰乱我的思路！现在好了，被打成这样，你满意了？”
江逾朝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纸巾，擦去手背上的血迹。
那道伤口很轻，几乎不疼，但心里的钝痛却越来越清晰。
他看着屏幕上对方中单超神的战绩，又看了看陆沉舟愤怒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口袋里的止痛药瓶硌得慌，那是他早上起来腰实在疼得受不了，才偷偷带在身上的。
他想起自己无数个夜晚，一边忍着腰痛一边研究战术，想起自己曾用星轨法师在国服排位里杀得对面片甲不留，那些辉煌的战绩，那些对游戏的理解，在陆沉舟眼里，竟然只是“爱好”、“娱乐局”。
“对不起。”江逾朝低着头，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是我考虑不周。”
说完，他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没有再看陆沉舟一眼，径直走出了训练室。
他需要透透气，否则胸腔里的闷火快要把他烧化了。
训练室外的走廊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长长的光斑。
江逾朝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止痛药瓶，倒出一片白色药片，就着冷水咽了下去。
药片很苦，苦得他舌根发麻。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隐藏的游戏账号截图。
那是一个国服第一星轨法师的账号，胜率高达百分之八十，战绩辉煌。
这个账号，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陆沉舟。
以前，他总想着，等战队成绩好了，等陆沉舟愿意听他说话了，再告诉他这个秘密，或许能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可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个必要了。
江逾朝收起手机，指尖轻轻抚摸着手背上那道已经止血的划痕。
他看着训练室紧闭的门，里面传来键盘敲击声和陆沉舟偶尔的呵斥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悄悄碎了。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背影在走廊的光影里显得有些孤单。
今晚，他大概又要通宵修改战术了，但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那个曾经支撑着他的希望，好像正在一点点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