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李青锋紧握长剑，声音有些发紧。
秦文的手心早已沁出冷汗，目光如钉子般死死钉在九儿身上，连呼吸都带着紧绷的滞涩。
她端坐于阵眼中央，周身环绕着凛冽如刀的寒冰法则，冰晶般的灵力在体表凝结成一层剔透的甲胄，泛着冷冽的光。
可当第一道雷霆劈落时，那看似坚固的寒冰甲胄竟“咔嚓”一声，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轰隆——”
雷霆如银蛇狂舞，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砸向九儿头顶。
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抹刺目的血迹，身形却依旧挺得笔直，未曾后退半步，仿佛一株在狂风中倔强伫立的寒梅。
“九儿！”秦文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下意识便要冲上前去，手腕却被风掌门死死按住。
“别冲动！”风掌门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她的劫数，必须自己渡过去。旁人插手，只会让天罚更凶，害了她！”
王胖子也在一旁急声劝道：“秦兄，九儿姑娘那么厉害，肯定能撑过去的！”
秦文死死咬住牙关，齿间泛出淡淡的血腥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晕开点点猩红。
他知道众人说得都对，可眼睁睁看着九儿受创，那股翻涌的心疼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只能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将所有担忧与焦灼都狠狠压在心底，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聚灵阵中那道浴血的身影，眼底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煎熬。
第二道雷霆接踵而至，这一次，紫电之中竟夹杂着金色的火焰，冰火交织，刚猛与炽烈相互裹挟，如同一柄淬了双煞的巨斧，狠狠砸向九儿的识海。
她眉头紧蹙如拧，识海中的神魂剧烈震荡，仿佛要被这股蛮横的力量生生撕裂。
“啊——”
一声压抑的痛呼从她齿间溢出，周身的寒冰法则瞬间紊乱如碎冰，连聚灵阵的灵光都跟着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
“怎么会这样？”灵云看得面色煞白，身子一晃险些站立不稳，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九儿姑娘的雷劫……怎么比掌门的凶戾这么多？这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啊！”
风掌门也是眉头深锁，一脸困惑。
他抬手感应着天空中翻涌的劫云，那里面蕴含的法则威压厚重得惊人，竟隐隐有逼近法相境雷劫的趋势。
“不对劲……”他沉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天象境的雷劫绝不该如此狂暴，这里面定有古怪。”
他心中甚至闪过一丝荒谬的念头：自己刚才突破的，当真算是天象境吗？为何同境雷劫，差距竟如此悬殊，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胡璃立在一旁，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掺着几分诧异。
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古老传说的悠远：“我族古籍中记载过，突破时的劫难越凶险，往往意味着修士的潜力越深厚，日后能踏足的境界也就越辽远。
只是……这般强度的天象劫，连古籍里都只寥寥提过一次，据说那是一位后来踏入混元境的大能，突破时曾遇见过的景象。”
“混元境？”王胖子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溜圆，“九儿姑娘竟厉害到这种地步？”
秦文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稍稍回落了些许，可当第三道雷霆劈落的刹那，他的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那道雷霆足有水缸粗细，通体漆黑如墨，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阴寒与死寂，带着吞噬一切的恐怖力量，直取九儿的丹田要害！
“不好！是湮灭雷霆！”风掌门脸色骤变，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惊悸。
这种雷霆专破修士根基，一旦击中，轻则修为尽废、道途断绝，重则当场身死道消，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九儿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致命的凶险，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体内的寒冰法则骤然沸腾，潜藏的龙力也同时爆发，两种力量交织间，她身后缓缓浮现出一道巨大的冰凰虚影。
冰凰振翅，羽翼上凝结着万古不化的寒霜，发出一声清越穿云的啼鸣，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迎向那道漆黑如夜的雷霆。
“嘭——！”
冰凰与雷霆碰撞的刹那，整个聚灵阵剧烈摇晃，阵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冰凰的虚影在漆黑雷霆中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冰屑，九儿的身影瞬间被狂暴的能量风暴吞没，再也看不清踪迹。
“九儿！”秦文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挣脱风掌门的手，便要不顾一切冲入阵中，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冲到她身边，护她周全。
“秦文！”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穿透能量风暴的轰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没事！”
随着话音落下，翻滚的能量风暴中，一道冰蓝色的身影缓缓站直。
九儿的衣衫已被撕裂多处，露出的肌肤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痕，渗着刺目的血珠，可她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像淬过寒冰的星辰。
周身的灵力虽微弱，却带着一种脱胎换骨的凝练，仿佛经历过千锤百炼的精钢。
“诸位放心，这点雷劫……还拿我没办法！”
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几分桀骜，仰头望向天空中翻涌的劫云。
眼中非但没有半分恐惧，反而燃起了熊熊战意。
寒冰法则在她掌心急速凝聚，化作一柄晶莹剔透的长剑，剑身上流转着凛冽的寒光。
下一刻，她竟主动提剑，朝着劫云狠狠斩去！
“好！”王胖子看得热血上涌，忍不住大声喝彩。
秦文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指节却依旧攥得发白，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九儿看似强撑着挺直脊梁，实则已到了极限。
而那劫云深处，最后一道雷霆正在无声酝酿，气息比前几道加起来还要恐怖，无疑是最凶险的一关。
果然，片刻后，劫云中央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紫金色的雷霆缓缓降下。
它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审判威压，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细密的涟漪，仿佛连天地都要为它让道。
“这是……法则之劫！”风掌门失声惊呼，脸上写满震撼，“她竟引动了法则层面的考验！这已不是天象境该有的劫数了！”
九儿深吸一口气，胸腔因牵动伤口而微微起伏，却依旧将最后一丝灵力全部灌注于冰剑之中。
冰凰虚影再次在她身后展开羽翼，这一次，虚影的翎羽间竟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龙威，凛然不可侵犯。
她人与剑合，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迎着那道紫金色的雷霆冲了上去。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两道身影，一道是代表天地意志、审判万物的雷霆，一道是浴血不屈、逆势而上的身影。
秦文握紧双拳，指节泛白，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在心中默默祈祷，恨不得替她分担所有痛楚。
胡璃闭上眼，指尖捏着一道闪烁着微光的防御符咒，灵力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破禁忌出手相助。
风掌门等人也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定着天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传遍整个山林，紫金色的雷霆与冰蓝色的灵光在半空猛烈碰撞，交织成一片璀璨夺目的光海，几乎要将人的视线灼伤。
当光芒渐渐散去，天空中的劫云如同冰雪消融般开始消散，一缕缕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温柔地照在缓缓落下的九儿身上。
她衣衫褴褛，满身是伤，血迹与尘土交织在脸上，却笑着睁开了眼睛，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比星辰更亮，比寒冰更清。
一股比风掌门的气息更加凝练、更加霸道的天象境威压从她体内散发出来，如潮水般席卷了整个流云宗，每一寸土地都仿佛在为这股新生的力量震颤。
“成了……”秦文喃喃低语，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竟有些站立不稳，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九儿缓缓落地，脚步踉跄了一下，秦文几乎是本能地闪身上前，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件干净的长袍裹住她，随即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掌心触及她微凉的肌肤与狰狞的伤口，他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稀世珍宝。
“我没事……”九儿靠在他怀里，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浸满了难以掩饰的喜悦，“你看，我做到了。”
“嗯，你做到了。”秦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抬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颊上的血迹与尘土，“我们回去，好好休息。”
风掌门望着相拥的两人，脸上漾开欣慰的笑容，眼角的纹路里都盛着暖意。
王胖子和李青锋相视一笑，眼底是与有荣焉的亮；灵云更是激动得红了眼眶，拿手帕不住地抹着。
胡璃望着九儿，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惊叹，有释然，最终都化作了温和的笑意。
她清楚，流云宗有了两位天象境强者坐镇，日后的路，定会走得更加稳健，更加长远。
聚灵阵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渐渐退去，澄澈的阳光洒满流云宗的每一个角落，将众人的身影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这场凶险万分的突破过后，流云宗的实力终于迈上新的台阶，而属于他们的传奇，才刚刚翻开序章。
流云宗的石屋里，阳光透过窗棂，在床榻边的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如同撒了一把碎金。
秦文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望着榻上闭目调息的九儿，嘴角不自觉地漾起一抹浅笑。
她眉头舒展，脸色虽仍带几分苍白，却透着突破后的莹润光泽，周身萦绕的淡淡寒冰灵气，既清冽如霜，又柔和似月。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雷劫场面仍在脑海中翻腾，水缸粗的湮灭雷霆劈落时的刺目，紫金色法则之劫席卷而来的威压，每一幕都曾让他心悬到嗓子眼。
直到此刻见她安稳调息，那颗揪紧的心才彻底落回原处。
正怔忡间，九儿缓缓睁开眼，眸中灵光一闪而逝。
她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没等秦文反应，已轻巧地跨坐到他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脖颈，鼻尖几乎要触到他的脸颊。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温热的气息拂过秦文的耳畔，带着一丝痒意。
“啊？哦，没什么。”
秦文回过神，顺势将她紧紧抱住，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语气里还裹着未散的后怕，“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尤其是那道黑色的雷霆劈下来时，我真以为……”
话到嘴边，终究没说下去，只是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些。
“以为我要交代在那儿了？”九儿轻笑出声，指尖轻轻抚过他紧蹙的眉峰，带着几分得意道：
“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夫君，我如今可是天象境了，总算超过你啦，是不是觉得有压力了呢？”
秦文望着她眼底闪烁的狡黠，故意垮下脸，做出夸张的表情，语气里满是戏谑：
“嘿嘿，压力确实不小…我明显觉得娘子你沉了些，看来突破后不仅修为涨了，力气也跟着长了？”
“好啊你！”九儿被他逗得眼尾泛红，伸手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嗔怒着扬了扬下巴，“竟敢拿我打趣！”
秦文笑着攥住她的手，顺势往怀里一带，两人笑着闹着便滚倒在床榻上。
阳光从窗缝里溜进来，把相拥的身影拓在墙上，拉得老长，石屋里荡着低低的笑语，像温水漫过青石，慢慢冲淡了雷劫留下的紧绷。
一阵缱绻过后，九儿换了身月白长裙，乌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呼吸轻轻晃动，添了几分慵懒灵动。
突破至天象境后，她身上的气质愈发分明，既有寒冰淬过的清冽，又带着突破后的雍容舒展，远远望着，便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