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处掌心的红线还在跳，像根绷紧的琴弦，一颤一颤地扯着他的神经。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右手缓缓贴在岩壁上，借着石头的凉意压住那股躁动感。虞媚儿就蹲在他旁边，手指搭在法杖末端，眼神盯着前方山谷深处那道裂隙。
蓝光依旧规律闪烁，和之前一模一样。
“它知道你来了。”虞媚儿低声说，“但没反应，说明你在它的计划里。”
“不是计划，是流程。”吴一处收回手，掌心那条线已经淡了些，“它要等我进去，可我又不是外卖小哥，说送就送。”
虞媚儿瞥他一眼：“现在笑得出来？”
“不笑难道哭？”他咧了下嘴，“真进了里面，连哭都来不及。”
两人趴在岩石后，视线穿过光学镜片拼接的观测器。吴一处调整焦距，画面一点点清晰起来。基地内部比想象中规整，合金墙板接缝严密，顶部三盏冷白灯一字排开，照得整个空间毫无死角。中央平台上的柱状装置仍在运转，表面凹槽与他腰间战刃的轮廓完全吻合。
“这设计，跟拼图似的。”他说，“就差写个‘请插入’了。”
虞媚儿没接话，而是从空间里取出一块伪装成石片的折射镜，轻轻摆在地上。阳光斜射过来，在地面投出一道扭曲的影像——那是基地入口附近的高台，上面立着几颗水晶球，每隔三十秒就扫出一圈淡紫色光波。
“自动扫描。”她指尖点了点地面投影，“覆盖范围十五米，频率固定，但魔力波动超过阈值就会触发警报。”
“也就是说，不能用技能，也不能乱跑。”吴一处摸了摸下巴，“还好我没带火锅来。”
“你上次说要在敌营煮泡面，结果锅底炸了。”
“那是因为有人非让我加辣椒油。”
虞媚儿懒得理他，低头开始记录。吴一处则调出系统界面，切换到低频穿透模式。高频探查已经被干扰得断断续续，只能靠慢速数据流一点点挤进去。屏幕上终于跳出轮廓图：地下三层结构，主控室位于最底层，能量回路贯穿全境。
“六个人。”他指着中央平台，“穿银灰长袍，轮流操作那个柱子，动作像做操。”
“不是随便动的。”虞媚儿眯眼，“他们每一步都有顺序，像是在维持某种循环。”
“充能仪式？”吴一处皱眉，“可这玩意儿蓄的是什么？”
“不清楚。”她摇头，“但他们的节奏和外面蓝光同步，差一点都会被打断。”
吴一处沉默了几秒，忽然把手伸进空间，掏出一副折叠式攀岩爪，咔哒一声扣在鞋底。
“你干嘛？”虞媚儿立刻按住他肩膀。
“再近五米。”他说，“光学镜看不清细节，得靠系统直接扫描导能管连接点。”
“你疯了？扫描水晶马上就要转过去了！”
“所以我才等它转完。”他抬头看了眼高台，“三十秒一次，现在是第十二秒，还有十八秒窗口期。”
虞媚儿盯着他，半晌才松手：“你要是被照到，别指望我救你。”
“放心，我跑得比你念咒快。”
话音未落，他已猫着腰贴地前行，动作轻得像只夜行猫。虞媚儿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住那颗扫描水晶。紫色光波扫过地面，刚掠过他们藏身的位置，吴一处已经钻进一道岩缝，消失在视野中。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水晶再次启动，淡紫光圈缓缓扩散。
就在光波即将触及岩缝边缘时，吴一处翻了回来，落地几乎没有声音。他喘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搞定了。”
“看到什么？”
“导能管连的是同一个回路，终点在地下主控室。”他打开系统日志，“能量积累还没到临界值，估计还得十二小时以上才能激活。”
虞媚儿眉头越皱越紧：“他们在等时机。”
“不是等时机，是等信号。”吴一处摇头，“这地方不是临时建的，是早就埋好的。那些人也不是临时工，是轮班的。”
“所以……这不是实验，是执行。”
“对。”他点头，“他们只是在走流程，等某个条件达成，就按下启动键。”
风从谷口吹进来，带着一丝金属烧灼后的气味。吴一处伸手在空气中抓了一下，掌心留下一道滑腻的触感，像是摸到了看不见的油膜。
“能量密度在上升。”他说，“再过一会儿，这片区域的魔法环境就会失衡。”
“那就不能再靠近了。”虞媚儿取出水晶球，轻轻放在地上。球体表面泛起涟漪，随即投射出一圈微弱的环形光带，将两人罩在其中。
“静默场？”吴一处挑眉。
“十分钟。”她看着他，“别浪费。”
他没废话，立刻调出系统，改用手动记录模式，避开主动探测可能引发的反向锁定。数据一点点加载，画面逐渐清晰。突然，屏幕角落弹出一条警告：
【检测到类生命体意识波动】
吴一处瞳孔一缩，迅速放大信号源位置。画面闪了一下，出现一个模糊轮廓，位于地下三层，形状像人，却没有心跳与呼吸特征。更诡异的是，那东西的意识频率，竟和他战刃上的封印纹路产生了微弱共振。
“它……认识我的刀。”他低声说。
虞媚儿握紧法杖：“那你现在是钥匙，还是锁？”
“不知道。”他关掉系统主动探测，只保留被动监听，“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怕的不是我们，是这把刀背后的秘密。”
“所以现在不能动。”
“对。”他点头，“让他们继续以为，钥匙还没找到主人。”
虞媚儿盯着基地方向，声音很轻：“可如果他们发现你已经来了呢？”
吴一处没回答，只是抬起左手，看向掌心那条仍未消退的红线。它正以和蓝光完全相同的频率，缓缓搏动。
远处，地下舱体边缘缓缓升起三座尖塔，表面布满导能纹路，正吸收空气中逸散的魔法粒子。监控画面显示，能量回路的负荷正在稳步上升。
“十二小时。”他说，“够我们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谁，在什么时候，把这把刀，变成了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