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不算太熟悉的身影。
毕竟上次见她，还是将近一年前，而且只相处了短短三天。
但打了一架。
纪栀叶蹲在广场上喂观里的猫猫狗狗，她的面上带着微笑，看起来很喜欢这些小动物。
那他的妈妈呢？
纪栀叶察觉到他，回过头。
两个人之间有些沉默，因为上次的见面的最后不是很美好。
纪栀叶慢慢向他走过来。
她慢慢走来的气势，莫名的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危险，下意识的做好了战斗的姿势。
“你是想找我妈，对吧？”
嗯？
一方面是被猜中的羞赧，另一方面是觉得纪栀叶竟然猜得到。
但是他故作镇定的，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纪栀叶小大人似的皱起眉，然后白了他一眼，嘴巴抿得紧紧的，似乎是在隐忍和克制。
“好想打你。”
她突然开口。
一瞬间，他睁大眼睛。
这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吗？
“打就打！”
两个互相看着不顺眼的人，就这么直接打起来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
纪栀叶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直到她抓着自己的衣领子，给他来了个背摔，一屁股蹲在地上，他都没有缓过劲来。
他打架可从来没输过。
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他想哭。
但是不能在纪栀叶面前哭，太丢人了！
他坐在地上，呆愣的看着对面，看着不远处的青石砖。
随后他的视线被纪栀叶挡住。
纪栀叶的脸上也挂着彩，嘴角破了皮。
“你不是很喜欢我妈吗？我可以带你去找她。”纪栀叶道。
“啊？”
这一声疑惑是发自内心的。
他不明白纪栀叶为什么愿意带他去，凭她的敏感度，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直到很久之后，他问纪栀叶这件事情，她给他的回答是。
“我妈好像很喜欢你，所以应该很高兴能看到你。”
“既然三个人都开心，为什么不做呢？”
也是很久之后，他才明白那种爱，叫爱屋及乌。
松月观。
并不光亮的室内，纪秀云坐在桌前，另一边则是林墨洋。
纪秀云佝偻着身子，双手掩面，仅从剪影都能看出来她极为愁苦。
“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机会，但是不在君禅山附近，而是在青山市，我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去了青山市，以这份工作的压力，我很难去照顾栀叶，更何况栀叶再过段时间，就要开始上学，我......”
“虽然栀叶一直都很独立，但我也不放心孩子自己在家。”
“但我真的很想要这份工作，条件和工作环境都很好，甚至足以改变我们的未来，但......”
纪秀云在未来发展和家庭之间徘徊、犹豫。
她爱纪栀叶，同时也关注着自己的未来。
她的勇气让她在这个年龄，就选择了将孩子生下来，但是如果没法给孩子好的生活，她也很愧疚。
他和纪栀叶站在窗外，静静地听着里面的谈话。
他很意外。
意外的是，纪秀云如此爱护纪栀叶，却还是会在未来前途和纪栀叶之间摇摆。
因为他的母亲，或许是拖累，并不要他。
但此时的纪栀叶，似乎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爱会变质。
林墨洋开口道：“想来你自己也知道，也不可能让栀叶去你父母那里，你好不容易从那里跑出来......虽然不是我背后说坏话，但那个村子，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如果你心里实在放不下栀叶，可以暂时让她借住在松月观。”
“君禅山下也有小学，虽然她没有上过幼儿园，但是凭借她的聪明，应该也不会落下课程。”
“知言和栀叶每天上下学也可以有个伴，路途上也不用担心......”
说到这里，林墨洋顿了一下，面色古怪起来。
真的不用担心吗？
但他还是继续说道：“当然，以你的性格，大概也会担心费用什么的问题。费用的话你每个月或者有空的时候来看她，什么时候带都可以。”
纪秀云沉默了许久。
“......不行。”
“果然，我还是决定不接受这个工作了。”
“好工作还会再有，但当年是我执意要生下栀叶，所以我必须对她负责。”
“我做出了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应该接受这个决定所带来的变故。”
听到纪秀云话的他，有一瞬间恍然。
纪秀云对纪栀叶的爱原来没有变。
还真是，让人嫉妒。
她的母亲愿意为了孩子，放弃很多。
他本想向纪栀叶戏谑几句，毕竟自己一直看她不爽。
但他回过头，却发现一直观望着的纪栀叶，已经从身旁消失不见。
她冲进了室内，一蹦一跳的，脸上还洋溢着天真的、兴奋的笑意。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见了鬼。
纪栀叶怎么会露出这种跟傻子一样的表情？
假的，绝对是假的。
“妈妈——”
纪栀叶扑进纪秀云怀里。
纪秀云有些无措，因为她没想到纪栀叶会突然出现。
但很快，她被孩子的笑脸吸引。
“妈妈，我喜欢这里，所以可以留下吗？”
纪栀叶的话落，所有人，包括一直在外观望的自己也很震惊。
明明纪栀叶已经知道母亲会为了她，选择了她，为何还要将她推走。
“为什么？”
“我喜欢这里的空气，有一个老爷爷很喜欢我，我也喜欢和林知言玩。”
“所以我想留在这里，你看可以吗？”
不知道是不是纪栀叶的演技太好了，还是两个大人没想到她会有这些心思。
但纪栀叶的行为，让一直纠结的纪秀云改变了决定。
纪秀云决定去外地，拼搏一番。
纪栀叶假装不懂的样子，又从屋内跑了出来。
随后消沉了下来。
“你不是想和她一起吗，为什么让她走？”
“因为她在成为我的母亲前，是她自己，所以她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对于当时的他来说，纪栀叶的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无法理解。
他觉得纪栀叶有病。
“想要的东西，就应该抓住，才是对的。”
他对自己的观念无比自信。
“对，但我更喜欢妈妈爱着她自己的模样。”
纪栀叶笑了，是发自内心的。
他无法理解。
“你是不是有病，从来不考虑自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