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了一眼李颜，却见她假装无事的坐在一边，整理着手里的文件。
苏小小稳定了一下心神，先去看案件的资料。
案子并不复杂，而且证据确凿，其中三个人判了死刑，这一点没有问题。
但是，当年引起争议的是四个人中的孕妇，她的名字叫秦雪。
当时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不到四个月，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被抓时她自己也没有说。
后来是检查身体时医生发现的，立刻向相关部门做了汇报。
法律有明确规定，这种情况下是不能判处死刑的，要让孕妈把孩子生下来，即便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再判死刑。
所以，孕妇判的是死缓。
可这个结果受害者家属接受不了，情绪非常激烈，他们跟吴刚一样，认为这样的孩子就不应该生出来。
当时受害者家属召集了很多人，跑到法院门口提出抗议，要求对孕妇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当然，无论他们再怎么闹，法律有明确规定，不会为了哪一个人破例。
但秦雪自己似乎也不想这个孩子生出来，在医院里时只要医护人员没注意，她就采用一些极端的方式，比如用肚子去撞桌角之类的举动，想要把孩子弄下来。
可是这个孩子命大，怎么折腾都没下来。
但秦雪却被折腾掉半条命，到最后生产的时候，大人没保住，但孩子活了下来。
后来孩子被送进了福利院。
但他们怎么查都没查到孩子的下落。
福利院的人说想不起来了，记录里也没有找到。
苏小小深吸了一口气，再去看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女人受审时的照片。
她戴着手铐站在被告席上，头发胡乱扎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在脸颊两侧。
虽然样子狼狈，但还是能看出来她是一个生的好看的女人。
尤其是一双眼睛泛着水光，很漂亮。
这样漂亮的桃花眼，她在另一个人脸上也见过。
她算了算年龄，年龄也相似。
眼里有什么东西想要溢出，但是她忍住了。
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何其不公。
一个那么悲惨的童年还不够嘛？！还要再加上一个。
“小小，你怎么了？”姜子期走过来，看到她愣在那里，忍不住开口询问。
“没事。”
姜子期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对，从她手里拿过资料，看了起来。
很快他也看到了那张照片。
“这...”
他是肖像师，比他们看出了更多的相似之处。
看他们都围在这里，袁枫和欧阳松也走了过来。
姜子期把资料给了他们，苏小小没有阻止。
没什么好隐瞒的，李颜都看出来了，他们当然也能。
照片上的女人跟向南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几乎完全一样。
坏人的好孩子，极有可能指的就是向南。
但是向南能成为好孩子，跟那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他有一个爱他的妈妈，不是生物学上的妈妈。
那个善良的哑女，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妈妈。
欧阳松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们要相信他，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会挺过去的，而且也未必是他。”
欧阳松跟向南也认识，在缉毒那个案子里，大家合作过。
一个忍辱负重做了多年卧底的人，没有那么脆弱。
其他人大部分也认识向南，就算有不认识的，也听说过他。
毕竟每天都有人给他们送下午茶。
苏小小当然也知道，向南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她只是忽然很心疼他。
怪不得法律规定了回避制度，因为涉及到与自己相关的人时，真的会带入个人情绪。
苏小小一向觉得自己很冷静，现在才知道那是没落到自己头上。
原来自己以前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有任何一刻，比这一刻更让她想快点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苏小小有种直觉，坏人的好孩子就是向南。
收拾好情绪，苏小小继续看材料。
她刚才看到一个人，刚有了一点想法，就被李颜叫过来了。
这个人叫齐铭，是殷教授的学长，他们都是韦特教授的学生。
只不过，他的天份比殷教授差很多，就算再努力，也赶不上殷教授。
他在韦特的学生里并不出众，但却是最踏实的一个。
现在是韦特教授的助手。
很多师弟最开始都是跟着他学习的，当然最后大部分成就都超越了他。
他有时也只能给师弟们打打下手，比如给殷教授也打过下手。
有很多课题他们都是一起做的。
齐铭不仅人老实，还从来不抢功，有些课题他也有份参与，但从来也不会主动要求署上他的名字，甚至有时别人要署他的名字，他也会推脱掉。
他结过婚，但是没有孩子。
是在一年前离的婚。
而且他是净身出户，把财产都留给了前妻。
年龄上显示比真正的孙小军小两岁，但这两岁的年龄差根本不算什么。
他的父母已经过世，在户籍记录中并没有收养记录。
但这并不是大问题，因为记录是可以造假的，尤其是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造假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既然是培养实验品，赵扞东能陪在周六身边，为什么孙小军就不能陪在殷教授身边呢？！
殷教授说过，他对罪犯家属这个课题有兴趣是因为师兄的一句话。
谁知道这句话是有心还是无心。
她从韦特教授那里了解到，最开始想到邀请吴纲教授回来参与研讨会的人就是齐铭。
看她皱眉思索着，李颜默默把一杯咖啡，和几块点心放到她的桌子上。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她觉得有点好笑。
她知道这些是向南送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咖啡有点苦，点心也不怎么甜。
向南还发来短信，说今天的茶点换了一家，问她好不好吃，不好他就再换一家。
他们虽然不是每天见面，但是每天都会联络。
尤其是向南一天要给她发很多条信息，早中晚的问候，还有汇报行程，事无巨细，想起就发，也不管她回不回。
她拿起手机，想给向南发条短信，编辑了半天，最后只来了一句。
【咖啡有点苦。】
【那我明天换一家。】
【好】
苏小小回复了一个字，就没再继续。
现在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算了，等有了确切的证据再说。
没想到，第二天，证据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