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时念后面两三天的时间依旧如前面两天一样，陪着桑之言吃饭，聊天，做一些小手工去打发时间。
她们都默契的没有再提那天的事情，时念也没有收到桑之言的回复。
她没有催促，只是和桑母默默为她的菜单里加了一份药膳。
桑之言喝的出来，却也什么都没说，就把它当做汤给喝掉。
算下来，时念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周了。
这天一早，时念比前几天晚了些来到隔壁，正好撞上要去看她的桑母。
小姑娘每天都准时报到，今天晚了一小会儿她担心的不行。
桑之言也是说着要她去看看，因为给时念发的消息没人回。
桑母看着无精打采的时念一脸担心，伸手朝她的额头探去。
“怎么这么没精神，是不是不舒服？”
时念嘴巴一扁，伸出手上前一步抱住了她，情绪闷闷，“凌姨，我要回去了。”
“回哪啊？”桑母刚问完，才反应过来小姑娘说的意思，一脸不舍，“你要回国了？”
时念点点头，难过的不想说话。
凌姨做的饭好吃，她还有好多都没尝到呢。
之言姐也那么好，她走了之言姐又是一个人了。
“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已经是最晚的时间了。
桑母挽留的话说不出来，她知道念念也刚刚认回家没多久，这次本来是出来放松玩的，却临时改道来了这，都在家里困了一周了。
她拍拍时念的背，安慰道，“没关系的，回去以后我们也能常联系，你要是想凌姨了，随时再来。”
时念抱的更紧了，给桑母眼泪都快逼出来了。
“好了好了，不难过啊，今天凌姨做了红豆汤，喝点甜一甜。”
时念松开她，委屈道，“要两碗。”
回去以后就喝不到了。
桑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道，“你要是喜欢，明天早上也给你做。”
“还要鸡蛋卷。”
“好，都好，明天凌姨多做些你爱吃的，带着回去路上吃。”
时念又抱住了她，撒娇道，“凌姨真好。”
桑母嘴角勾着笑，等她上了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调整好心情，拿着早餐上楼，一开门对上两双兔子眼睛。
“哎呦喂，之言是不是怕念念回去以后忘了你。”她故意调侃道。
时念抢先道，“我不会忘了之言姐，我会每天给之言姐发消息的。”
桑之言相信。
因为念念从来不说空话。
她看着时念的眼神复杂纷繁。
对她的喜欢，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可爱，更多的，是因为她是世界上最少有的一本摊开的书。
不论对自己还是对他人，这本书都从一始终。
唯一让人上瘾又害怕的地方，便是她偶然间会化作一面镜子，关于看到这本书的人的好的坏的尽显其中，躲避不及。
她在镜子里找自己，刚有些头绪，就要跟镜子分别，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离了这面镜子，她还能坦诚的面对自己吗。
中午吃了饭，时念回隔壁去午休。
桑之言在思索中也睡下。
也许是日有所思便会有所梦，在梦里，她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起来时，心情是很久没有过的澎湃。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神色变幻莫测，等着时念的到来。
却没想到，等来的只有桑母。
桑母推开门进来，桑之言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看过来，眼神往她身后瞥，很显然是在等时念的出现。
关上门，桑母走了过去说道。
“念念已经走了。”
桑之言的笑容瞬间凝结。
“不是说明天吗？”
桑母叹了口气，“小墨公司出了点事情，必须要赶回去，念念走之前来看过你了，给你留了这个。”
她将手上藤编的盒子冲着桑之言打开来，里面竟然装着一个花园。
花园中间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她很熟悉，是念念那天捏的她。
至于另外一个——
“念念这孩子手真巧，这么两个小人感觉大差不差的，但是一眼又能分开哪个是你，哪个是我。”
桑母含着微笑看着那个站在桑之言旁边的小人，眼里带着思念。
都已经习惯她在一边凌姨凌姨的叫着了，突然安静下来，让人怪难接受的。
桑之言又何尝不是。
只是看着两个小人，她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看着桑母试探道，“念念只留了这个吗？”
“是啊，真可惜，我还说明天要给她做些吃的让她路上吃呢，不知道她晚上能不能适应飞机餐。”
他们走的太急，桑母手边什么都没有，连食材都没来得及去买。
桑之言看着两个在花园中对坐的小人看得出神，桑母絮絮叨叨说着时念走时的不舍，说完，叹了口气。
念念的存在感太强，以至于她都有戒断反应了。
“哎，下次再见到念念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妈。”桑之言突然抬头，神色认真，“我们回国吧。”
“你...你说什么？”桑母以为自己幻听了，捧着藤盒的手颤了颤。
“我说，我们回国吧，就去帝都。”桑之言重复着说，这次的语气坚定了许多。
桑母一下子眼泪涌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确认着，“你说回国？回华夏？”
看着她的样子桑之言全身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痛。
当初出国，一是为了躲避温照临。
二是为了求医。
可希望彻底断掉的时候，就只剩下逃避了。
连累母亲跟她在异国他乡这么多年，正如时念所说，她心里知道这是错的，可自私的选择了视而不见。
如今虽然晚了些，但至少，在离开之前，她想弥补。
弥补母亲，弥补自己，弥补——
“我说真的，我们回华夏，去帝都，我不能动，就要麻烦妈你一个人收拾东西了，我现在就订票。”
为了让桑母相信，她当场订了后天的票，桑母看见写着两人名字的机票，久久凝噎。
带着这份不真实感，几乎是飘出去的，在做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桑母离开后，桑之言盯着拨号页面，缓慢地打出一串数字。
手指停顿在绿色按键上，指尖轻颤。
一个抖动，电话拨了出去，她下意识想要按掉，可内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喊住她。
等一等。
如果十秒之后他没接，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