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木舟驶入琉璃星域时，船身的龙纹突然剧烈发烫。苏清鸢正用灵泉水浇灌新栽的星辰花，花瓣上的露珠突然悬浮起来，在半空组成幅流动的星图——图中无数巨龙在暗紫色的虚空中穿梭，龙鳞闪烁着星尘的光芒，吐息间竟能凝结出星云。
“灵脑，解析这幅星图。”陈多灵按住发烫的船板，活木中的龙纹正顺着他的指尖爬向识海，带来股浩瀚磅礴的意识流。
灵脑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波动：“正在解析……匹配到《龙族秘闻》残页记载：虚空龙族，非传统水系、火系龙族分支，乃‘界生龙’——诞生于虚空裂隙的第一缕混沌之气，以时空碎片为食，以星辰运转为脉，是虚空本身的‘具象化’。”
“界生龙？”苏清鸢指尖轻点星图，其中条巨龙的虚影突然转过头，龙瞳里映着与灵木舟同源的青金色光芒，“听起来像是……虚空的守护者？”
陈多灵的识海此刻正被龙族的记忆洪流冲刷：他“看”到第一头虚空龙族破隙而生，身躯由纯粹的能量构成，没有实体，却能任意穿梭于不同维度；“看”到它们用龙息修补虚空壁垒的裂缝，将暴走的暗能量压缩成星核；“看”到最后一代虚空龙王在对抗域外邪魔时，身躯化作亿万星尘，永远融入了这片它们守护的虚空。
“它们没有鳞，却以整个虚空为鳞；没有巢，却以所有星辰为巢。”陈多灵睁开眼，眼底残留着龙瞳的竖纹，“传统龙族靠血脉传承，虚空龙族靠‘界源’延续——只要虚空还在，就有它们重生的可能。”
灵脑突然投影出段影像：那是片被暗能量侵蚀的星域，无数黑色的触手从虚空裂缝中钻出，吞噬着路过的星舰。而在裂缝边缘，头由星尘组成的巨龙正用身体堵住缺口，龙鳞被触手撕裂，却不断有新的星尘补充上来，发出“滋滋”的能量碰撞声。
“这是三百年前虚空龙族最后的战斗影像。”灵脑的机械音低沉下来，“影像中的‘蚀界邪魔’来自虚空之外的‘无界域’，以吞噬世界本源为生。虚空龙族为了阻止它们进入万族星域，燃尽了最后丝界源。”
苏清鸢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我们现在看到的祖龙残魂……”
“是界源的余烬。”陈多灵握住她的手，灵木舟的龙纹突然亮起，在甲板上投射出块半透明的龙晶，晶体内封存着缕极细的金色丝线——正是虚空龙族的界源，“逆鳞之心不是让飞舟进化，而是在寻找能承载界源的‘容器’，让虚空龙族以另种形式‘重生’。”
话音刚落，琉璃星域的星辰突然集体闪烁，无数道星光汇聚成条光河，注入灵木舟的龙纹。船身剧烈震动，活木与龙纹彻底融合，竟长出对由星尘编织的“虚空白翼”，翼展展开时，能清晰看到翼膜上流动的星轨。
“灵脑检测到灵木舟已转化为‘界源载具’，可承载虚空龙族的残魂力量，当前可调用‘星轨龙息’——能冻结时空的局部流速。”
“快看！”苏清鸢指向舷窗外，原本散落在星域各处的龙族骸骨突然漂浮起来，朝着灵木舟汇聚，骸骨表面的龙纹与船身的星轨产生共鸣，竟组成个巨大的龙形轮廓，将灵木舟护在中央。
头由星光组成的巨龙虚影从轮廓中探出头，龙瞳温和地注视着陈多灵，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吾乃虚空龙族第十七代龙王‘星衍’，多谢阁下承载界源。蚀界邪魔的先锋已突破外围壁垒，三日后将抵达琉璃星域，还请阁下……助吾等完成未竟之事。”
陈多灵点头：“守护虚空，亦是守护万族，我义不容辞。但我有事不明——为何虚空龙族宁愿燃尽界源，也要阻止蚀界邪魔？”
星衍的虚影沉默片刻，龙爪指向灵木舟甲板上的星辰花：“阁下可知这些花为何能在琉璃星域绽放？因为每朵花的根须，都连着颗死去龙族的界源核心。虚空龙族的道，从不是独善其身，而是让这片荒芜的虚空，能孕育出更多‘生机’，就像阁下守护的云启世界样。”
苏清鸢恍然大悟：“所以你们不是‘灭绝’，而是将界源融入虚空，化作滋养万物的养分？”
“正是。”星衍的虚影渐渐变得透明，“蚀界邪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连虚空本身都会失去孕育能力。三日后，吾等残魂将借界源载具之力，与邪魔最后战，成败……皆系于阁下。”
虚影消散后，灵木舟的虚空白翼上多了些金色的纹路，那是虚空龙族历代龙王的名字。陈多灵走到船舷边，看着那些围绕着灵木舟旋转的龙族骸骨，突然明白：所谓虚空龙族，从不是具体的“龙”，而是种“道”——种以自身为薪，照亮虚空的道。
接下来的三日，陈多灵和苏清鸢忙着为大战做准备。苏清鸢用星辰花和幽冥藤培育出“界源之种”，种在龙族骸骨组成的龙形轮廓上，种子生根发芽，转眼间就长出片能吸收暗能量的藤蔓屏障；陈多灵则让灵脑解析蚀界邪魔的弱点，发现它们最怕蕴含“生命本源”的能量——比如云启山的灵植灵力，比如虚空龙族的界源。
“灵脑提示：检测到蚀界邪魔先锋部队，数量约五千，主力为‘蚀界虫’，体长三丈，外壳坚硬，口器能啃食空间壁垒。”
“来了。”陈多灵深吸口气，催动灵木舟的虚空白翼，“清鸢，准备释放界源之种。”
苏清鸢点头，指尖的绿芒注入藤蔓屏障。那些星辰花突然同时绽放，花瓣射出无数道绿光，将龙族骸骨组成的龙形轮廓染成片翠绿，宛如头生机盎然的“草木龙”。
蚀界虫群像片黑色的潮水，从虚空裂缝中涌出，所过之处，星辰花瞬间枯萎，连星光都被吞噬成灰色。但当它们撞上藤蔓屏障时，却发出凄厉的嘶鸣——幽冥藤的倒刺能刺入虫壳，汲取里面的邪能，而星辰花的绿光则像硫酸样，腐蚀着虫群的躯体。
“就是现在！”陈多灵低喝，灵木舟的虚空白翼猛地扇动，道青金色的龙息从船首喷出，所过之处，时间仿佛被冻结，蚀界虫群保持着扑击的姿态，却无法前进一步。
“星轨龙息只能冻结十息，快！”苏清鸢催动所有藤蔓，将被冻结的蚀界虫牢牢缠住，界源之种的根须顺着虫壳的缝隙钻进去，开始净化里面的邪能。
十息过后，蚀界虫群恢复动弹，却发现自己被藤蔓与龙族骸骨组成的囚笼困住，体内的邪能正被一点点抽离，化作滋养星辰花的养料。
“有效！”苏清鸢喜道，“它们的邪能虽然霸道，却抵不过‘生机’的净化！”
陈多灵没有放松警惕，灵脑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检测到高强度邪能反应，蚀界邪魔的首领‘无面者’即将抵达！”
虚空裂缝突然扩大，头体型超过千丈的怪物钻了出来，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由无数扭曲的空间碎片组成，周围的星辰靠近它，瞬间就被碾成齑粉。
“这就是……无界域的本源力量？”陈多灵握紧船舵，灵木舟的龙纹发出悲鸣，显然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无面者没有发动攻击，却有股冰冷的意识直接侵入识海：“渺小的界内生物，竟敢阻拦吾等的‘盛宴’？你们守护的这片虚空，终将成为无界域的一部分。”
“未必。”陈多灵的识海中，星衍的残魂与其他龙族残魂汇聚成道金色的洪流，“虚空龙族虽只剩残魂，却从未忘记守护的誓言！”
灵木舟的虚空白翼突然完全展开，与龙族骸骨组成的龙形轮廓合二为一，化作头真正的虚空巨龙——龙身由活木与骸骨交织而成，龙鳞是闪烁的星轨，龙息是青金色的混沌之气，龙瞳里映着云启山的草木与虚空的星辰。
“这是……虚空龙族的‘合道形态’！”苏清鸢惊呼，她能感觉到，陈多灵的意识与无数龙族残魂融为一体，此刻的他，就是虚空龙族的化身。
“以吾之名，敕令星轨！”陈多灵（或者说，此刻的虚空巨龙）发出震彻寰宇的龙吟，虚空中的所有星轨突然亮起，组成个巨大的“界”字诀——那是虚空龙族的本源符文，代表着“存在”与“守护”。
无面者发出愤怒的咆哮，身体化作无数空间碎片撞向“界”字诀，却被符文上的星轨缠住，碎片上的邪能被一点点净化，露出里面微弱的光点——那是被它吞噬的世界本源。
“原来你们也在守护这些……”无面者的意识带着困惑，“无界域没有‘存在’，只有‘虚无’，为何你们要执着于守护这些终将消散的东西？”
“因为‘存在过’，本身就有意义。”陈多灵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巨龙的龙爪抓住无面者的核心，将界源之力注入其中，“就像这些星辰，这些草木，这些龙族的残魂，哪怕终将消散，也曾照亮过这片虚空。”
无面者的核心开始瓦解，那些被吞噬的世界本源化作点点星光，重新回归虚空。它最后看了眼灵木舟上绽放的星辰花，意识彻底消散：“原来……‘存在’是这样的……”
战斗结束后，琉璃星域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些龙族骸骨没有再散开，而是化作片环形的星带，围绕着灵木舟旋转，像圈永恒的守护。虚空巨龙的形态散去，陈多灵跌坐在甲板上，浑身被汗水湿透，识海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苏清鸢递来壶灵泉水，柔声道：“你刚才的样子，像极了传说中守护世界的龙神。”
陈多灵接过水壶，看着船身龙纹里流淌的界源：“我只是个载体。真正的虚空龙族，从不是活在过去的荣光里，而是活在‘守护’二字里——只要还有人记得这份道，它们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灵脑突然播报：“检测到琉璃星域的星辰开始孕育新的生命能量，预计百年后将诞生新的智慧种族。虚空龙族的界源与这片星域完成融合，达成‘永恒共生’。”
灵木舟的虚空白翼轻轻扇动，带着他们驶离琉璃星域。舷窗外，龙族星带的光芒与星辰花的绿光交织成道彩虹，彩虹的尽头，隐约能看到新的星云正在形成。
陈多灵靠在船舷上，苏清鸢依偎在他身边，魔鼠抱着片龙鳞睡得正香。灵脑播放着舒缓的星尘流音，其中夹杂着虚空龙族的低语，像是在诉说着这片虚空的新故事。
他忽然明白，虚空龙族是什么龙，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用生命诠释的“守护”与“共生”，正像颗种子，落在了他的心里，落在了灵木舟的船身里，落在了这片被照亮的虚空里，等待着在未来的某一天，开出更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