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门，在沉寂中被“吱呀”一声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了过去。走进来的是球队老板，马克·库班。
他没有像往常赢球后那样，激情四射地冲进来和球员们拥抱庆祝。也没有像人们想象中那样，在遭遇如此奇耻大辱后，暴跳如雷地进来掀翻桌子，大声咆哮。
今晚的库班，脸上是一种罕见的平静，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死寂般的平静。这种平静，比任何愤怒的表情都更让人感到害怕。
他穿着一件印有小牛队队标的蓝色t恤，双手插在口袋里，缓缓地走到了更衣室的中央。
他环视了一圈垂头丧气的球员们，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他看到了年轻球员眼中的泪水，看到了老将脸上的麻木，也看到了德克·诺维茨基那几乎要将自己埋起来的巨大身影。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在接受冰敷的苏哲身上，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空洞与迷茫。
整个更衣室里，除了冰袋融化滴落在地上的滴答声，再无其他声响。
“都抬起头来。”
库班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球员们闻言，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将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就连用毛巾盖着头的诺维茨基，也微微动了一下。
“今晚的失败，责任在我。”库班的第二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以为会等来一场狂风暴雨般的训斥，却没想到是老板的主动揽责。
“是我，没有为你们打造一个能够应对一切突发状况的阵容。”库班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鹰隼一样审视着自己的队伍，“我给了你们联盟最好的常规赛战绩，却也给了你们一个存在明显缺陷的组合。我以为天赋可以战胜一切，但今晚，金州人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诺维茨基和苏哲，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更久。
“德克，苏，你们是这个联盟最顶尖的球员，是我们的基石。你们已经为这支球队付出了你们的一切。失败，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错。”
这番话，像一股暖流，注入了冰冷的更衣室。诺维茨基那一直紧绷的肩膀，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苏哲也抬起头，迎向库班的目光，他从老板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混杂着失望、不甘，以及更加强烈的、近乎疯狂的决心的复杂情绪。
“我向你们，向达拉斯这座城市，向所有支持我们的球迷保证，”库班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碰撞般的质感，他一字一顿，仿佛在立下血誓，“这个夏天，球队会变得更强！”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不是一般的强，是强到足以碾碎任何意外，碾碎任何所谓的奇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脸上出现今晚这样的表情，我再也不想让我们的赛季在四月份就结束！”
“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新赛季就已经开始了！你们可以痛苦，可以不甘，但把这种感觉给我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用一个夏天的时间，把它变成你们训练场上每一次投篮、每一次折返跑的动力！”
“抬起你们的头！我们是达拉斯小牛，我们是67胜的球队！我们不是失败者，我们只是跌倒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爬起来，然后把所有挡在我们面前的家伙，全部撞开！”
这番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球员的心上。它没有驱散失败的痛苦，却将这种痛苦转化成了一种更加具体、更加原始的情感——复仇。
更衣室里那令人窒息的绝望空气，仿佛被库班这番话点燃了。它没有立刻爆炸，而是悄然凝结，压缩，最终变成了一股暗流涌动的、名为“复仇”的火焰。
苏哲看着库班，看着他那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睛，他知道，这位全联盟最热爱篮球、最愿意为球队倾其所有的老板，是认真的。一个旨在改变球队命运，甚至改变联盟格局的想法，已经在库班的脑海中成型。
而他自己，苏哲，也在这番话中找到了新的方向。他不再沉浸于对个人篮球信念的怀疑，而是开始思考，如何才能成为库班口中那支“足以碾碎一切”的球队里，最锋利的那把尖刀。
库班说完，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大步走出了更衣室。他把空间留给了球员们自己去消化。
门关上的那一刻，德克·诺维茨基终于拿下了盖在头上的毛巾。他的眼眶通红，但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崩溃与自责，而是多了一丝狠厉。他站起身，走到苏哲的身边，伸出巨大的手掌，拍了拍苏哲的肩膀。
“他说得对。”德克的声音沙哑，“这个夏天，我们一起。”
“好。”苏哲点了点头，简单的一个字，却重如千钧。
两个核心之间的这次短暂交流，宣告着一段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充满未知与决心的未来的开启。碾碎一切的决心，已在废墟之上，悄然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