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喜悦，如同香槟的气泡，绚烂而短暂。艾弗里·约翰逊的警告言犹在耳，第二天清晨，当苏哲拖着依旧有些酸痛的身体走进训练馆时，迎接他的不是赞美和吹捧，而是一块写满了战术安排的白板，以及小将军那张严肃到足以让达拉斯的阳光都降温几度的脸。
“早上好，冠军们。”约翰逊教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昨晚睡得好吗？是不是梦到自己捧起奥布莱恩杯了？”
没人敢接话。所有人都知道，这正是教练的风格。越是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他就越会给球队敲响警钟，防止任何自满情绪的滋生。
“很好，看来都醒了。”约翰逊拍了拍手，将球员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看看赛程表。今晚，我们要飞往丹佛，明天晚上，背靠背挑战掘金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没有时间回味昨天的胜利，没有时间去读报纸上那些吹捧你们的文章。我们只有一次录像分析会，一次简单的投篮训练，然后就要登上飞机，去海拔超过1600米的百事中心，挑战一支同样饥渴的球队。”
海拔。这个词让更衣室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丹佛的高原主场，是联盟所有客队的噩梦。
稀薄的空气会加速体能的消耗，让你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双腿如同灌了铅。对于刚刚经历了一场高强度揭幕战，并且还要背靠背作战的小牛队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我知道你们很累，”约翰逊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这就是NbA。这就是西部。想要从这里杀出去，你不仅要有天赋，更要有钢铁般的意志和体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哲：“苏，你过来。”
苏哲走到战术板前。约翰逊拿起记号笔，在代表掘金队阵容的一侧，圈出了一个名字——卡梅隆·安东尼。
“卡梅隆，”约翰逊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上赛季场均26.5分，联盟第八。一个天生的得分机器，进攻万花筒。低位、中投、三分，他没有死角。明天晚上，他会是我们的头号麻烦。”
他看着苏哲，眼神锐利如刀：“从比赛的第一秒开始，你就是负责看管他的人。我不管你的得分，我不管你的助攻，我只要你做到一件事——让他打得不舒服。用你的身体贴住他，用你的脚步跟上他，用你的长臂干扰他。我要你像一块湿透了的牛皮糖一样粘在他身上，让他每一次接球、每一次出手，都感觉到你的存在。明白吗？”
苏哲心中一凛。主防卡梅隆·安东尼？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安东尼以其强壮的身体和无解的试探步闻名，他的进攻节奏感极强，是联盟中最难防守的球员之一。而且，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防守端，也意味着他在进攻端的戏份会大大减少。
这与昨天对位科比时的情况完全不同。昨天是矛与矛的对决，而明天，教练要求他成为一面盾。
“明白，教练。”苏哲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他知道，这是一个挑战，更是一种信任。教练正在用不同的方式，考验和塑造他，让他成为一个更全面的球员。一个真正的冠军拼图，不仅要能在聚光灯下得分，更要能在阴影中完成那些肮脏、艰苦的防守任务。
德克·诺维茨基在一旁看着，眼中流露出赞许。他知道苏哲的骄傲，也知道一个像他这样天赋异禀的得分手，要主动放弃进攻机会去承担主防对方箭头的任务，需要做出多大的心理调整。苏哲的回答，让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超越年龄的成熟。
下午，球队登上了前往丹佛的专机。飞机上，球员们大多在闭目养神，抓紧一切时间休息。苏哲却没有睡，他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反复观看掘金队上赛季的比赛录像，尤其是安东尼的个人集锦。
他仔细研究着安东尼的每一个技术动作：他那标志性的、结合了力量与节奏的三威胁姿态；他接球后快速的转身跳投；他利用强壮下盘在低位的背身单打……苏哲将这些画面一遍遍地在脑海中过，模拟着自己该如何应对。
他知道，面对安东尼这种级别的得分手，纯粹的身体对抗是不够的，必须预判他的意图，破坏他的节奏。
飞机降落在丹佛国际机场，一股干燥而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苏哲深吸了一口气，立刻感觉到了与达拉斯的不同。空气似乎更轻，但也让他的胸口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欢迎来到一英里高城，”杰森·特里走下舷梯，夸张地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感觉到了吗？你的肺在抗议了。”
球队大巴直接将他们送到了下榻的酒店。没有观光，没有闲逛，只有休息和晚餐后的战术会议。艾弗里·约翰逊再次强调了对安东尼的防守策略，并布置了全队的协防体系。
“苏，你的任务是主防，但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约翰逊在战术板上画着，“当安东尼持球时，约什（霍华德）会随时准备协防。当他杀入内线，埃里克（丹皮尔）会是你的最后一道屏障。我们的目标，是让他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苏哲默默地点头，将每一个战术细节都记在心里。
这一夜，苏哲睡得并不安稳。他脑海里全是安东尼的身影和高原反应带来的轻微不适。他知道，明天的比赛，将是一场截然不同的战斗。没有与科比对攻的万众瞩目，没有得分数据上的光鲜亮丽，只有一次次枯燥的贴身肉搏，一次次在稀薄空气中的拼命追防。
这不仅是对他防守技巧的考验，更是对他意志力的磨砺。
第二天比赛开始前，国内的体育论坛上，关于这场比赛的讨论也热火朝天。
“背靠背客场打掘金，还是高原，这场难了。”
“没错，掘金的内外线组合也不弱，安东尼、肯扬·马丁、安德烈·米勒，都是硬茬。”
“就看苏神今天能不能延续上一场的火热手感了！期待他跟甜瓜对飙！”
“楼上的别想了，我刚看了ESpN的赛前分析，艾弗里·约翰逊明确表示，苏哲今晚的首要任务是防守安东尼。估计得分不会太高。”
“啊？不会吧？刚打完科比，又要去防甜瓜？小将军这是把苏哲当皮蓬在用啊！”
“能攻能防才是真核心！支持教练的决定！如果苏哲能锁死安东尼，那比他自己得40分更有价值！”
球迷们的讨论，恰好点出了这场比赛的核心。苏哲，这位在揭幕战中光芒万丈的进攻新星，能否在24小时后，迅速切换角色，成为一把能够锁死对方王牌的防守大闸？
当他踏上百事中心的球场，感受着丹佛球迷震耳欲聋的嘘声，看着对面那个穿着15号球衣，扎着标志性垄沟辫的卡梅隆·安东尼时，苏哲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他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和脚踝，将所有的杂念抛出脑后。
今晚，他不是得分手苏哲。
他是防守者，苏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