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到,不仅希望那个孩子好好德活着,更想见那孩子长大后,会甜甜的叫他一声父王。
当他抱起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时,他才发现,有些空虚,是权力永远填不满的。
可惜,万事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药可吃。
窗外的天色一寸寸暗沉,直至浓稠的墨色彻底吞没了书房。
凤怀朝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僵坐在黑暗之中,自侍卫抱着孩子离开后,他便再未移动分毫。
屋外的仆从屏息凝神,无人敢在这时触主子的霉头。
一种无声的悲恸在寂静里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素月身故的消息,被夜风送到了另一处隐秘的所在。
一个男人临窗而坐,默然望着楼下喧嚣渐散的市集。
他身后,一名中年下属恭敬垂手,不敢打扰这份死寂般的宁静。
许久,秦亥的声音才似一缕轻烟,随风飘散:“将她母子……埋在她身边吧。”
一句轻描淡写的吩咐,便为素月短暂而凄楚的一生,画上了仓促的句点。
“是,属下即刻去办。”
秦亥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投向窗外,平静得可怕,只低声自语:“黎明前的黑暗……还能黑多久呢?”说罢,他起身离去,背影融入更深的夜色。
……
另一边,荒芜的坟地中,几个黑影正鬼祟地挖掘着新坟。
凤吟刚为小白它们买了烧鸡烧鹅,打算改善伙食,不料撞见此景。
她拍了拍小白的头,示意它稍安,自己则悄然靠近。
棺盖被撬开的刺耳声响划破寂静。棺木内,赫然躺着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
红衣入殓?
凤吟心头一跳,此乃大忌,极易聚怨成煞,莫非有人存心让她化作厉鬼?
当目光触及女子面容的瞬间,凤吟呼吸一滞,心头巨震。
这人……怎么会……
“找到了,快撤!”黑衣人低喝,伸手便要去搬动尸体。
凤吟岂容他们得逞?
衣袖一挥,一道无形气劲掠过,那几名盗墓贼应声倒地。
尸身摔落在地,怀中竟滚落一个小小的襁褓,恰好停在凤吟脚边。
“竟还有个孩子?”
她大为意外,但目光很快再次锁定女尸的面容。
像,太像了!
与当年那个女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舅舅曾无数次感慨,他们那苦命无缘的女儿,多年前于灯会上失足落水,自此杳无音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看此女年纪,似乎正好对得上……
该不会真有这么巧合吧?
她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灵力,轻触女子颈侧。
这一探,更是让她惊愕万分。
此女竟尚存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
并非真正死亡,而是陷入了一种深度的假死状态!
为验证那惊人的猜想,凤吟不再犹豫,刺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血珠滴在女子手背的伤口上。
血液交融处,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淡红光一闪而逝。
血脉共鸣!
果然是她!舅舅失散多年的亲生骨肉!
狂喜与凝重同时涌上心头。
凤吟当即运转周身灵力,精纯温和的灵气如涓涓暖流,缓缓渡入女子近乎冰冷的四肢百骸。
将这几乎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拉回来,远比救治寻常伤病凶险百倍,对灵力的消耗更是巨大。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额发,但她目光坚定,不敢有丝毫松懈。
灵力所过之处,细致地修复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内伤。
肝脏破裂,经脉受损……究竟是何等酷刑,才能将一个人折磨至此?
然而,在如此重创下,这女子竟能凭一股顽强的意志吊住一口气,这生命力何其坚韧!
直到女子胸膛开始微不可察地起伏,唇瓣恢复一丝血色,凤吟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用灵力护住其心脉,唤来小白一家,小心将女子安置在青狼宽阔温暖的背上,又轻柔地抱起那个无声无息的婴孩襁褓。
凤吟深知,以舅舅的性情,此生恐怕不会再娶。
这很可能是他此生唯一的血脉,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姑娘从鬼门关抢回来!
……
深山,僻静洞穴内。
凤吟将素月安置妥当,再次全力施为。
洁白的光晕包裹住那具残破的身躯,将其缓缓托起。灵气如丝,细致入微地滋养、修复着每一处创伤。
就在凤吟全力救治之际,天穹之上,一颗原本灰暗的星辰,竟开始诡异地明灭闪烁,其旁,一颗天狼星煞气涌动。
远在梵音寺后山的了善和尚,仰头观望着星象,嘴角扯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逆天改命?好手段啊……”
他低声呢喃,带着一种洞悉命运的嘲讽,“只是,不知施主能否承受得住,这逆天而行的后果。”
了扇转身踏出后山,回到禅室,提笔蘸墨,一挥而就。
他将信笺交给侍立的小沙弥,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一个人下棋未免无趣,既然乱了,不如让这池水更浑些。”他捋着胡须,笑容变得肆意而深沉。
……
与此同时,一封密信正快马加鞭,穿越边境,直送南梁皇宫。
原本争吵不休的朝堂,因女帝骤然冷冽的气势而瞬间鸦雀无声。
“吵啊!怎么不吵了?”
女帝凤目含霜,锐利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将手中信纸狠狠掷于丹墀之下,“都给朕好好看看!等到了国破家亡那日,朕看你们还拿什么来吵!”
“国破家亡”四字如惊雷炸响,满朝文武骇然失色,齐刷刷跪倒一片。。
唯有身着蓝色官袍的老丞相,颤抖着拾起那封仿佛重若千钧的信。
待他看清内容,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望向御座上那张盛怒的容颜。
“这……这……陛下,这该如何是好啊?”
老丞相声音发颤,几乎瘫软在地,“凡了大师不是曾断言,我南梁厄运已解吗?为何……为何又会出一个祸国魔头?”
他泣不成声,老泪纵横。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太平日子,怎又横生枝节?
“祸国魔头?还是大凤皇朝的人?”
底下不明所以的臣子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这……这与我们南梁有何干系?”
女帝看着这群或惶恐或茫然的臣子,眼中厌弃之色更浓。
她强压怒火,声音冰寒刺骨:“此事,就交由尔等去办。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给朕想出应对之策!如何办?如何能不殃及我南梁无辜百姓?如若不然……”
她冷哼一声,未尽之语里的威胁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退朝!”
女帝拂袖而起,不愿再与这群蠢材多费唇舌。
她必须独自冷静下来,好好思量。
那个远在大凤的所谓“祸国魔头”,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将灾祸蔓延到她南梁的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