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陆恩仪清晰地看到,商执聿整个人都僵住了。
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如此明显的心虚。
此时,他的沉默就是最响亮的回答。
陆恩仪忽然就笑了。
原来那些年,他周旋于各色莺莺燕燕之间,任由媒体的镜头捕捉他与不同女人的暧昧瞬间,那些捕风捉影的绯闻像雪片一样飞到她面前,割得她遍体鳞伤……竟然,真的是一场他自导自演,为了博取她注意力的拙劣戏码。
真是荒诞!
他亲手把她的爱意消磨殆尽,如今却在跑来告诉她。
“商执聿,”陆恩仪再次用力地甩开了他不知何时又想抓住她的手。
“你做的这些,不过是把你自已给感动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决绝地转身。
商执聿没有追出去。
他颓然地站在那满室璀璨的琳琅之中,眼神暗淡。
从那天起,陆恩仪和商执聿似乎开始了冷战。
陆恩仪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每天回家的时间依旧规律,但她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儿子陆景轩,以及她的工作。
她会花时间陪伴轩轩。
可一旦轩轩睡下,她便会立刻钻进书房。
当她从书房出来时,也不再回那个有他的房间睡觉,而是随便找个了闲置的客房。
最先察觉到的是商老太太。
老人家看着孙子和孙媳妇再度形同陌路,急在心里,几次想开口说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连当初最希望他们离婚的俞清禾,都看出了不对劲。
那天晚餐后,她难得地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叫住了正准备上楼的商执聿,脸上带着一丝不自在的探究:“执聿,你跟陆恩仪……是不是吵架了?”
商执聿高大的身影在楼梯口顿住,声音听不出情绪:“没有。”
“真的没有?”俞清禾的眉头蹙得更紧,“那她这几天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你们俩现在搞得像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说的话,让她心里不舒服了?”
商执聿终于转过身,他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摇了摇头,用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借口搪塞道:“不是,妈,跟你没关系。她只是最近工作比较忙,项目压力大。”
俞清禾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终究没有再追问下去。
家中的暗流,连最敏感的小朋友也感觉到了。
这天晚上,陆恩仪像往常一样给陆景轩掖好被角,准备关灯离开时,身后却传来了儿子带着不安的的问话。
“妈咪,”陆景轩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角,“我们是不是快要搬回去了?”
陆恩仪怔住,回过身,在床边坐下,借着昏暗的床头灯光,看清了儿子眼中的忐忑。
她柔声问:“轩轩是不想回去我们之前那个小房子里?”
陆景轩摇了摇头,乌黑的眼珠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不是的。只要妈咪去哪儿,我都跟你一起。”
说完,他似乎怕妈妈不信,又补充了一句。
“爸爸有很多人陪着,”
“他没有我们,也会好好的。”
“但妈咪不一样。”
陆恩仪的眼眶一阵发热,她伸出手,轻轻地笑着摸了摸陆景轩的头,“那你不要你爸爸了吗?”
“我要妈咪。”陆景轩毫不犹豫地回答。
心酸与暖流交织着,在陆恩仪的胸口翻涌。
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为了给陆景轩一个安稳的环境,她和商执聿之间的问题,必须得到解决。
她俯下身,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安抚道:“放心吧,我们暂时不会搬走。轩轩别担心,快睡吧。”
看着儿子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陆恩仪在黑暗中静坐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找商执聿谈谈。
然而,当她走出儿童房,准备去书房找他时,却发现整个二楼一片寂静。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这个时间的商执聿,通常都在书房处理公务。
陆恩仪回到客房,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文件,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挂钟时针慢慢滑向了十二点。
今晚的商执聿,迟迟都没有回来。
就在陆恩仪准备放弃等待时,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电话是祝贺楠打来的。
陆恩仪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祝贺楠焦急的声音。
“陆教授,你快来把三哥给弄回去吧。”
陆恩仪皱起眉,声音透着冷淡:“他跟你们在一起?这么晚了,你们找个代驾把他送回来就可以。”
“不行啊!”祝贺楠的声音都快哭了,“三哥喝多了,谁的话都不听,就嚷嚷着非要你来接,我们叫的人,谁都近不了他的身。他说还……还打人!”
此情此景,让陆恩仪感到熟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商执聿在做错事后喝醉发酒疯让她去接了。
陆恩仪挂断电话。
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长长地叹了口气。
最终,陆恩仪还是从床上起身,走到了衣柜前换了身衣服。
独自开车去了祝贺楠说的地方。
陆恩仪将车停好,径直走了进去。
她对这里并不陌生,拜商执聿所赐,她甚至能准确地找到他常去的那间VIp包间。
走廊里,侍应生恭敬的引着她往里走。
包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昂贵的地毯上一片狼藉,真皮沙发上,几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人个个面带菜色。
而风暴的中心的商执聿,正一个人占据着巨大的主位沙发。
他似乎已经闹累了,仰面靠在那里。
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紧闭的眼。
“陆教授,你可算来了!”
祝贺楠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感激涕零,“你再不来,我们真要给三哥跪下了。”
陆恩仪的目光从商执聿身上淡淡扫过,然后落在了祝贺楠那张夸张的脸上。
祝贺楠一直用手捂着自己右边的半张脸,姿态有些滑稽。
她挑了挑眉,“怎么,脸抽筋了?”
祝贺楠闻言,顿时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露出清晰的指印,开始大倒苦水,向陆恩仪告状:“不是啊。这是被三哥一巴掌给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