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峘渊盯着淑妃佯装茫然的面容顿觉得无甚意思，随即耷拉下眼皮，漆黑冰冷的凤眸闪过淡淡的讥弄，“没什么。”
无论是皇后，还是她，既然都觉得能瞒住他，那就随了她们的意思。
呵……
他倒要看看她们二人之间的陈恩旧怨准备弄到何种地步才算是收场。
淑妃望着男人肃然寡淡的侧脸，心里逐渐没底，她勉强扯出笑意，扯开话题：
“皇上来时还未用过晚膳吧？臣妾吩咐小厨房为您做晚膳如何？”
“不必。”
萧峘渊嗓音明显淡了许多，只是碍于小公主在，才没有彻底变冷。
“朕一会儿就走。”
淑妃唇微微动了动，最终一言未发。
殿门外，陈全安正侧身守在台阶上。还没等他歇过来脚，便瞧见皇上从里面走了出来。因静安公主的缘故，皇上每次来咸福宫总得待上一两个时辰。
而今日连半个时辰都没待够。
他刚要开口询问，倏地瞥见男人阴沉着的脸色，心中暗道不妙，自觉闭上了嘴，迈开步伐跟在男人身后出了咸福宫。
銮舆就在宫门外停放着，萧峘渊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朝宫道走去。
抬銮舆的小太监一头雾水，拉住后出来的陈全安，“陈公公，这是……”
陈全安压低了嗓音道：
“嘘，你们远远跟在后面就是。”
交待完，陈全安扯开小太监拽住他的手赶忙朝男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走着走着，到了一处僻静的竹林，树影婆娑，今夜的月亮格外皎洁明亮，如一轮明镜般高高悬挂在夜幕中。
萧峘渊身着玄色缂丝龙纹袍，上头勾勒的金线在月色银晖下折射出丝丝光芒。
他停在竹林了正前方，停下的同时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下。
萧峘渊没有回头，望着竹林深处，眸色深深，语气轻描淡写，仿佛随口一问般：
“朕对后宫是不是太宽容了？所以才叫她们一个个做起事情肆无忌惮了起来？”
御前的其他人都还在后头，不用想，陈全安就知道皇上这番话是对他说的。事关后宫各位主子，皇上可以说，他作为奴才，却万万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陈全安垂下头想了想，谨慎道：
“皇上日理万机，勤于政务，腾不出多余精力料理后宫之事也是在所难免的。”
萧峘渊阖上眸子，轻扯了下唇。
风吹过，竹林被吹得窸窣作响，沙沙声与男人低沉的嗓音一同被风吹进陈全安的耳朵里：“让人暗中看顾好静安公主，咸福宫…呵，往后不必再管。”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在夜色中带了几分肃杀之气，陈全安的心跟着这话猛得跳了下。
这下，他总算明白过来皇上为何在淑妃那儿待了那么短的时间，就黑着脸出来了。
他身为皇上身边的御前总管，自然知晓这两日发生的事儿的内幕。
真是作孽啊！
皇上这人习惯了掌控，后妃背地里做得桩桩件件，他不能说全部知晓得一清二楚。
但也有个七成左右的程度。
比如皇后隐瞒当年小产伤及根本一事，再比如淑妃因着愧疚、顾虑，根本没打算让昨夜流掉的孩子生下来等等……
皇上是不算太在意子嗣。
可皇后、淑妃二人拿着皇嗣一报还一报，拿皇嗣做筏子也着实令人心生恼意。
皇后做的错事太多了，即便是当年小产也不能抵下她后来犯的错；可淑妃不同，念在淑妃头次犯错，又是静安公主的生母，想必皇上给了她坦白的机会，只是淑妃仍企图蒙混过去，这才彻底惹恼了皇上。
如今显然皇上不打算再过问坤和宫与咸福宫之间的恩怨，任由她们自生自灭了。
……
从竹林出来，萧峘渊登上了銮舆。
他没有吩咐去哪儿，也没有吩咐回养心殿，因此御前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陈全安绞尽脑汁想了想，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面容，眼珠子倏然亮了下
对了！
沅美人会哄皇上，皇上也乐意纵着沅美人。皇上现在心气不顺，若没有得到安抚，首当其冲遭殃的不还是他这御前伺候的么。
他可不想顶着皇上的冷脸做事！
于是陈全安凑到銮舆旁轻声说道：
“皇上，沅主子今日才搬了寝宫，想必这会儿还没歇下呢，皇上可要去瞧瞧？”
銮舆内，萧峘渊轻叩着膝盖的指头在听到陈全安说“沅主子”时，稍稍顿了下，落入昏暗中的俊脸神色晦暗不明。
须臾，他“嗯”了声。
听到这短短一个字，陈全安浑身如释重负，连忙吆喝道：
“起驾凝景轩！”
———
温灼华这厢尚不知晓萧峘渊已经从咸福宫出来了，更不知道刚准备回养心殿的男人因陈全安一句提醒，马上就要到她这儿了。
不仅是她，就连凝景轩的宫人都觉得皇上不会过来。
因此守门的小太监正要眯眼打个盹儿，结果被迎面过来的身影吓了一跳：
“皇…”
他刚准备高喊，通禀殿内的主子，就被萧峘渊身后的陈全安捂住嘴巴，拉去一旁。只能眼睁睁瞧着男人越过他，朝厢房走去。
凝景轩内殿尚未熄灯，萧峘渊望着里头的亮光，眸色微动了下。
陈全安拦着守门的小太监，是得了他的授意。因为在来的路上，他突然想看看，每当他不在时，女子都在做些什么。
推开殿门，萧峘渊先去了内殿。
发现女子不在这儿后，他转身望向后方沐浴的地方，轻挑了下眉，阔步走去。
今夜当值的是冬霜。
温灼华一丝不挂进了木桶才发现平日她泡完澡总会涂抹的精油用完了。
于是让冬霜去库房里取。
这会儿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以为是冬霜回来了，她也没太在意，整个人浸泡在热水里，催促了声：“冬霜，精油先放下，快过来给我揉捏下肩膀。”
女子本就甜腻的声线此刻多了几分慵懒沙哑，叫萧峘渊喉头发紧，下意识联想到她大汗淋漓，浑身泄劲，嗓音都叫哑了，还要红着眼，娇声娇气哀求他快些结束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