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则选择多停留一会儿,并非为了装酷,他只是想多看看这片父亲经营了数十年的土地,这片被称作“人类最后伊甸园”的冰雪世界。
这里的风雪,似乎都带着一种与卡塞尔学院、与bJ、与他在日本感受过的截然不同的气息,一种……被规划、被掌控,同时又深藏着秘密的感觉。
“这里很冷,对吧?”
一个清脆而熟悉的少年声音,突兀地在呼啸的风雪中响起,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路明非扭过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
只见路鸣泽,那个穿着黑色小西装、打扮得如同要去参加上流社会晚宴的少年,正悠闲地坐在一旁用来标识区域的木质栏杆上。
那栏杆上堆积了厚厚的白雪,而路鸣泽坐的位置,甚至还“贴心”地铺了一个看起来柔软温暖的猩红色羊毛毯子。
“这可是意识的空间,你难道还会怕冷吗?”
路明非笑了笑,语气带着熟稔的调侃,“还专门给自己弄个毯子,戏是不是有点过了?”
路鸣泽同样回以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小白牙:“毕竟在意识空间里,常识和细节很重要嘛。
要是我创造的场景不符合基本物理规律或者生活常识,被你一眼就看穿了虚实,那岂不是太无趣,也太不专业了?”
他晃荡着两条腿,虽然坐在冰天雪地里,却显得无比自在。
他看着路明非,碧蓝色的眼眸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深邃:“所以,你感觉到了吗?
我和你之间的联系。
到了这里,靠近这所谓的‘伊甸园’,这种联系应该越发的强烈、清晰了吧?”
路明非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感觉到了。
无比的清晰,就像是同源的血脉在遥遥呼应,又像是两个质量巨大的星球,在宇宙中遵循着引力定律,相互吸引,相互牵引。”
他抬起手,指向科考站深处,那片被更多建筑和防御工事覆盖的区域,“我甚至能感受到……大体位置。
就在那个方向。”
这时,路明非突然沉默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和困惑,他看向路鸣泽,很认真地问道:“所以,路鸣泽,我的血统,到底是你‘给’我的,还是我自己本来就有的?
这个问题,我现在越来越想弄明白了。”
他挠了挠头,继续说:“我现在是基本确认了,我的父母都是S级混血种。
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再见他们一面,亲口问问再说。
我实在无法把那个在记忆里总是加班、有点颓废、还会被婶婶数落的父亲,和我那温柔但似乎总带着点忧愁的母亲,与‘S级混血种’、‘龙血’这些充满力量感和危险气息的字眼结合起来。”
“毫无意外,”路鸣泽肯定地点点头,语气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他们就是他们那一代人中,血统最高、最优秀的几个。
而你,路明非,你这具身体里面,也确实流淌着他们最纯粹、最强大的血脉。”
他甚至往前倾了倾身体,仿佛在透露一个重大的秘密:“甚至,因为两个S级的结合,导致你的血统产生了进一步的优化和跃升,远远超过了普通的混血种临界血限。
理论上,你出生时就险些……直接变成一个拥有人类形态的次代种了。
你的潜力,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好吧……”路明非消化着这个信息,但随即提出了一个更让他困惑的问题,“那为什么我小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混血种那该死的、变态的体质?
照你这么说,我怎么着也得是个‘皇’级打底的身体素质吧?”
他摊开手,表情变得有些滑稽:“这要是放在我那时候,幼儿园小男孩跟男孩互相推搡打架的环境里,我丝毫不担心我会因为控制不住力气,一巴掌把几个小男孩给‘哭死’,然后从此背上沉重的罪恶感,一脸颓废地度过余生。
最后在中年的某一天突然觉醒,穿上紧身衣和披风,每天晚上在城市的黑夜与楼顶间晃荡,高喊着‘正义’!
高喊着‘赎罪’!”
路鸣泽被路明非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美式漫画风格的想象逗乐了,他伸出手指,故作老成地摇了摇:“首先,我亲爱的哥哥,你不是蝙蝠侠,也不是什么夜魔侠,这里不是漫威或者dc的宇宙,你只是一个……嗯,比较特殊的普通人。
其次,在如今高度现代化的城市里,尤其是我们所在的那个社会主义国家,治安好到令人发指,只要你敢在路灯下面穿着奇装异服晃悠,分分钟就能被遍布各个角落的‘天网’监控拍到。
在你成为所谓的‘超级英雄’大概一个星期后,你就会被热情的警察叔叔请到局子里喝茶。”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运气好点,他们可能觉得你精神压力太大,把你送到精神病院观察一下,进行一下心理疏导。
运气要是不好,在你试图模仿蜘蛛侠,用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绳索或者蛛丝在城市高楼间晃荡的时候,很可能就会被一辆正常行驶的大货运营车或者公交车‘哐当’一下撞上,从此沦为一滩……嗯,不怎么好看的肉泥。
超级英雄梦,卒。”
“哦,天呐,”路明非怪叫一声,捂着脸,“路鸣泽,你可真是一点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气息都没有!
专门破坏气氛!”
“在社会主义的国家中待了那么长时间,耳濡目染,”路鸣泽突然挺直了腰板,单手锤在胸膛,做出一副严肃宣誓的样子,语气铿锵有力,“我现在只坚信人民史观!
那种过分强调个人英雄主义的英雄史观,与你我,与这个时代,早已格格不入!
世界的进程,历史的汇聚,依靠的是人民!
人民,才是一切的根本!
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真正英雄!!”
路明非沉默地看着对方那副一本正经、仿佛下一秒就要喊出“为人民服务”的样子,然后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揉了揉脸,哭笑不得地说:“该死的……我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犯了政治原则性错误了!
还好你提醒得及时。”
他放下手,狐疑地看着路鸣泽:“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种从奴隶社会甚至更早就存活过来的老怪物,还好意思说自己遵从人民史观?
你以前统治世界的时候,不该是最大的奴隶主头子吗?”
路鸣泽闻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高傲地扬起了下巴,摇了摇手指:“NoNoNo,我亲爱的哥哥,你怎么能说我是奴隶主呢?
那太低级了。
我可是皇帝啊,是至尊,是独一无二的君王!
严格来说,你可以把我当成封建时代的最高统治者。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