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到祠堂门“吱呀”一声缓缓阖上，纪北年才骤然放松下来，可垂落的肩膀刚一动，便牵扯到了伤口，这让他不得不再次绷直了脊背。
他就那样跪在父母牌位面前，檀香袅袅，烛火明明灭灭，将他的影子拉得瘦长，像一道凝固的伤疤。
这沉默，与每个他觉得撑不下去、来此自罚的时刻别无二致，早已成了他与自己较劲的惯常姿态。
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纪北年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狼狈地抹去眼泪，踉跄着从蒲团上站起，却因背痛险些摔倒。
他闭眼伸手覆面，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下。当祠堂门被再次推开，冷风裹挟着夜色涌入，他挺了挺脊背，眼中最后一丝脆弱也迅速被抹去，恢复了他惯有的冷冽！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纪家家主——纪北年。
这边秦野终于也罚完了我。他紧握粉尺的手仍在微颤，盯着乖顺扒住他裤腿、轻声抽泣却不敢动弹的我，一时沉默不语。
他松开了对我的桎梏，却没有伸手去扶我，也没有出声叫我起来。
我就也不敢起身，只努力咬紧唇，尽量不叫自己发出声音。
屋内只听见我压抑的抽气声，粉尺被随意丢在桌边，尾端的红穗子微微晃动，像一颗悬而未决的心。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没了他的桎梏，我维持不住身形，眼看着要从他膝上跌落，他才伸手一把扶稳了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捞起。
我感受到了他的拉扯，顺着他的力道，咬着唇、瘪着嘴的抬头偷觑他。
却见他眉头拧成死结，眼底的红血丝在灯光下格外明显，那无奈与疲惫几乎要溢出来。
他从不会这样，这比罚我时的严厉更让我心慌。
我像是被烫到般猛地低头，似乎我不看见，他就不是这样的。
可他又重重落下一声叹息，像是审判的重锤压在我的心口。闷得我喘不过气，连眼泪都堵在喉咙里，烧得生疼。
他的目光落向桌边的粉尺，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拿了起来。
随后，他用粉尺的尺端轻轻挑起我的下巴，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没了刚才罚我时的力道。
尺端的冰凉触感贴上皮肤的瞬间，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连带着还未止住的抽泣也顿了一下。
“方如意，”他声音微哑，尾音拖长，带着一丝近乎无奈的质问，“我还要怎么教你，你才能真的长记性，嗯？”
粉尺抵着下巴的力道让我不得不抬头，可对上他那双盛满疲惫的眼睛，我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想偏头躲开，脖颈却被尺端轻轻压住，动弹不得。
我就只得直直的撞上他的眼睛。
“回话。方如意。”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喉间哽咽着，抽噎声在胸腔里撞了个来回，才终于挤出声音：
“我以后，不会了。秦野哥哥，我真的，这次，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