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空气带着温润的泥土气息,岩壁上的符文一路蜿蜒,像串起的星辰,将前路照得通透。雪貂跑在最前面,尾巴扫过石壁,带起细碎的光尘,偶尔停下来回头张望,仿佛在催促我们快些跟上。
阿石牵着小弹的手,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嘴里还念叨着:“里面会不会有像雪貂一样的小家伙?”小弹抿着唇没说话,指尖却悄悄回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短剑上——那是她赢来的奖品,如今寸步不离地带着。
青禾走在我身侧,目光扫过岩壁上的符文,轻声道:“这些符文的灵力流转,和女娲宫的护山大阵很像,只是更柔和些,像是……在孕育什么。”
我点头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玉镯。通道深处传来隐约的水流声,混着草木抽芽的轻响,竟让人想起青禾宗春天的后山。林欢和林娟一前一后护着我们,长剑半出鞘,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却也难掩眼底的好奇。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忽然透出光亮,水流声也愈发清晰。雪貂“吱”地叫了一声,窜出通道入口,消失在一片青翠里。我们加快脚步走出通道,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片开阔的谷地,中央有一汪碧绿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水底铺着的玉石,反射着头顶透下的天光,像撒了满池的碎钻。潭边生着大片青禾,叶片上滚动着露珠,灵力顺着叶脉流转,泛着淡淡的金光。更奇的是谷壁上,竟垂着无数发光的藤蔓,开着白色的小花,香气清冽,与青禾宗的桂花不同,却同样让人安心
“这……这是……”青禾喃喃出声,眼中满是震撼,“和残图最后一页画的一模一样!”
我走到潭边,俯身看着水底的玉石,上面刻着的符文与青禾宗的山门符咒如出一辙。指尖触到潭水,一股温润的灵力顺着指尖涌入体内,与补天石碎片的灵力相呼应,竟让我多年未动的修为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里的灵力……”林娟也蹲下身,感受着潭水的气息,“比往生池的更纯粹,带着生机。”
阿石和小弹早已跑到青禾丛里,阿石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发光的叶片,露珠滚落,滴在他手背上,竟化作一道细小的灵力,钻进他的经脉里。“小弹你看!”他兴奋地扬着手,“它会动!”
小弹也学着他的样子,指尖刚碰到青禾叶,那叶片竟轻轻弯了弯,像是在回应她。她惊喜地睁大眼睛,回头看向我们时,脸颊被谷里的光映得通红。
雪貂不知从哪里叼来一颗红色的果子,蹦到我面前,把果子放在我手心。那果子约莫拇指大小,果皮光滑,散发着浓郁的灵力气息,竟与九转还魂丹的药香有几分相似。
“这是‘青禾果’。”我认出这果子,在女娲宫的古籍里见过记载,据说十年一结果,能温养灵脉,“没想到真的存在。”
青禾走到潭边,望着水底的玉石,忽然道:“师父,您看那玉石的纹路,拼起来像不像青禾宗的地图?”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水底的玉石果然隐隐连成一幅图,山门、练功场、甚至西侧的山谷都清晰可见,而潭水的位置,恰好对应着青禾宗的灵脉源头。
“原来如此。”我恍然道,“青禾宗的灵脉,就是从这里延伸出去的。这潭水是根,我们住的地方是枝叶。”
林欢走到谷壁前,摸着垂落的发光藤蔓:“这些藤蔓的根扎在潭水里,灵力顺着藤蔓传到外面,难怪青禾宗的草木总比别处茂盛。”
我们在谷里待了许久,看着阿石和小弹追着雪貂跑,看着青禾小心翼翼地采集青禾叶上的露珠,看着林欢和林娟研究谷壁的藤蔓。潭水映着我们的身影,竟像是把青禾宗的日常搬进了这隐秘的谷地。
夕阳西下时,头顶的天光渐渐暗了下来,藤蔓的光芒却愈发明亮,将谷地照得如同白昼。我知道该回去了,却有些舍不得这方天地——它像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藏着最纯粹的生机,也藏着青禾宗最深的秘密。
“我们把通道入口掩起来吧。”我对林欢道,“别让外人惊扰了这里。”
林欢点头,挥手打出几道符咒,通道入口的岩壁缓缓合拢,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缝隙,刚好能让雪貂进出。“这样既能让灵力继续流通,也不会引人注意。”
回去的路上,阿石还在兴奋地说谷地的青禾有多神奇,小弹则偷偷把一片青禾叶夹进了剑谱里,叶片上的金光映着她的侧脸,温柔得像幅画。青禾手里捧着采集的露珠,小心翼翼地装在玉瓶里,说要用来给我们泡茶。
回到青禾宗时,暮色已浓,廊下的灯笼亮了起来,小翠正踮着脚往院门望,见我们回来,立刻笑着迎上来:“可算回来了!我炖了灵鸡汤,就等你们呢!”
雪貂从阿石怀里跳出来,窜进厨房,想来是闻到了香味。我们坐在廊下,喝着用谷里的露珠泡的茶,听着阿石和小弹争着说谷里的见闻,青禾在一旁补充,林欢和林娟则说着该如何加固通道的结界。
我望着院外的夜色,忽然觉得,这青禾宗就像那片隐秘的谷地,看似平凡,却藏着最坚韧的生机。无论是通道里的符文,还是谷中的青禾,或是我们这些人,都被同一条灵脉连在一起,彼此滋养,彼此守护。
“师父,”青禾忽然举杯,眼里的光比灯笼还亮,“往后每年春天,我们都去谷里看看吧?看看那些青禾长得好不好。”
“好啊。”我笑着与她碰杯,“还要带着小弹和阿石,让他们看看,咱们青禾宗的根,有多结实。”
阿石立刻接话:“我还要给青禾浇水!让它们长得比我还高!”小弹在一旁点头,偷偷看了阿石一眼,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
夜风穿过竹林,带着谷里的清香,与廊下的鸡汤香混在一起,酿成独属于青禾宗的味道。我知道,这片土地的故事还很长,我们的守护也不会停。就像那谷里的青禾,年复一年,在灵力的滋养下,长得愈发繁茂,生生不息。
春风染绿青禾宗的石阶时,我们如约去了那片隐秘的谷地。雪貂最是积极,天不亮就用尾巴拍阿石的窗,惹得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就往外跑,小弹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给青禾果准备的竹篮——去年结的果子熟了,我们想着采些回来酿果酒。
谷里的青禾长得比去年更高了,叶片挨挨挤挤,把潭边铺成一片翠绿的海。阿石学着林欢的样子,用灵力催生最边缘的几株,看着它们“蹭”地窜高半尺,乐得直拍手。小弹则蹲在潭边,看水底的玉石在天光下变幻纹路,忽然指着一块心形的玉石喊:“阿石你看,像不像你上次给我画的石头?”
阿石凑过去看,脸腾地红了,挠着头嘿嘿笑:“比我画的好看。”去年冬天他在雪地里给小弹画心,手笨得画成了歪歪扭扭的团子,被小弹笑了好几天。
青禾正忙着收集青禾叶上的露珠,今年的露珠里灵力更足,她打算混在剑谱的墨汁里,说这样写出的注解能带着生机。林欢和林娟在谷壁上钉了几块警示牌,上面画着雪貂的简笔画——怕这小家伙乱跑时惊扰了藤蔓,又特意留了条窄窄的小径,刚好够它穿梭。
我坐在潭边的玉石上,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指尖摩挲着补天石碎片。碎片吸收了谷里的灵力,比从前更温润了,贴在眉心时,竟能隐约看见初代祖师的影子——她穿着粗布衣裳,跪在潭边,将自己的灵力渡给第一株青禾,眼神虔诚得像在守护整个世界。
师父,您看我采的果子!”青禾提着竹篮跑过来,里面的青禾果红得发亮,“够酿三大坛酒了,等秋天开封,请静云师叔他们来尝尝。”
我笑着点头,忽然注意到潭水中央泛起一圈涟漪,水底的玉石纹路开始重组,竟慢慢拼出“传承”二字。灵力顺着水面漫开,拂过每个人的脸颊,阿石和小弹身上的灵力忽然暴涨,竟直接突破了筑基境;青禾的道袍无风自动,多年卡在合体境中期的修为,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这是……”林欢又惊又喜,“灵脉在给我们传功?”
“不是传功。”我望着潭水,忽然明白了,“是认主。”初代祖师以心血滋养灵脉,如今我们这些守着青禾宗的人,早已成了她的传承者。这灵脉不是在给予,是在回应——回应我们的守护,回应这满谷的烟火气。
离开谷地时,阿石非要把那块心形玉石挖出来,说要送给小弹当剑坠。小弹红着脸收下,却把自己用青禾叶编的手环戴在了他手腕上:“这个能聚灵力,比玉石好用。”
青禾看着他们交换信物,忽然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师父,等他们再长大些,我就给他们主持结契礼吧?就在青禾宗的桃树下,像您当年……”
“没大没小。”我敲了敲她的额头,眼底却漾着笑意。当年我离开女娲宫时,师父也是这样,一边骂我“尘心重”,一边偷偷给我塞了结契用的同心结。
回到宗里时,小翠正站在桃树下张望,见我们回来,举着个信封喊:“姑娘,女娲宫的信!静云师叔说,掌门想请您回去讲讲青禾宗的灵脉呢!”
青禾接过信,念着念着笑了:“师叔还说,让小弹和阿石去女娲宫的学堂听课,说他们俩是百年难遇的好苗子。”
阿石立刻蹦起来:“能和小弹一起去吗?”小弹没说话,耳根却红透了,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心形玉石。
我望着满院的春光,桃树抽出了新枝,青禾丛里飞着成双成对的蝴蝶。忽然觉得,无论是女娲宫的云海,还是青禾宗的烟火,其实从来都不是对立的。就像这灵脉,一头连着古老的传承,一头系着鲜活的人间,而我们,不过是守着这纽带的人。
“去吧。”我对青禾道,“把谷里的事告诉掌门,也让孩子们去见见世面。”又看向阿石和小弹,“好好学,回来教我。”
阿石用力点头,小弹也抿着唇笑了,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金粉。
夏夜的风带着桃香飘进窗时,我坐在案前,看着青禾送来的信。她说小弹在学堂里得了先生的夸奖,阿石把偷偷带去的青禾果分给了同窗,静云师叔见了谷里的青禾图,笑着说“比往生池多了三分人气”。
窗外,林欢和林娟在练剑,剑影交错间,带着谷里灵脉的生机;小翠在厨房炖着青禾果酒,香气漫了满院;雪貂蹲在墙头,望着天边的月亮,尾巴摇得悠闲。
我提笔在剑谱上添了一句:“大道在己,生生不息。”墨迹未干时,腕间的玉镯忽然亮起,与案上的补天石碎片交相辉映,映得满室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