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灵果树的银牌，小弹就踩着石头够那“源”字的影子。银亮的光斑落在他手背上，像给皮肤镀了层薄银，他赶紧把手按在续语架的新竹牌上，拓出个淡淡的银印，再用炭笔描出轮廓：“这是源的印！”竹牌上顿时多了个会发光的标记，风一吹，光印在其他竹牌上晃，像源头的暖在挨个打招呼。
周阿婆端着刚煮的南瓜小米粥过来，粥里卧了个土鸡蛋，蛋黄流心时，像把太阳的暖裹在了里面。“给守源的孩子们补补，”她往石桌上摆粥碗，碗沿的牡丹纹沾着点粥汤，倒像给脉线添了滴金，“这源啊，就像这蛋黄，看着小，藏着能喂饱人的劲儿。”那只兔子蹲在银牌下的阴影里，见周阿婆过来，竟用前爪推了推块灵果干，往树根部送，像在给源头喂甜，引得她笑着说：“这兔子是把树当源的娘了。”
林欢和阿澈在灵果树的源头方向——山坳深处，立了块“源碑”。碑是用山里的青石凿的，正面刻着“灵脉之源”四个大字，背面刻着最初育苗人的名字，是货郎从老账本里翻出来的。“知道了名字，源就更实在了，”林欢往碑旁种了丛兰草，“兰草耐阴，能在深处守着源，像记着名字的人，一直没走。”阿澈在碑底嵌了圈荧光石，“夜里也能让人看见源在哪，不迷路。”
先生在石板上教孩子们写“根”字，说这字是“木”和“艮”组成的，“木在艮上，艮是牢固，合起来就是树扎在土里的牢固，”他指着源碑，“源是水的根，名字是人的根，牡丹是圃的根，根扎得深，脉才能淌得远，像这灵果树，看不见的根在土里盘绕，看得见的枝才敢往天上长。”
张婶把育苗人的名字绣在了“万家春”布的里层，用的是极细的银线，不细看几乎瞧不见。“这是藏在暖里的根，”她抚着布面笑，“穿在身上，就像被源头的人护着，踏实。”王婆则在布角绣了个小小的“根”字，针脚密得像根须，“让根缠在布上，洗不褪，磨不掉。”
货郎带了个寻古的老先生来，背着个罗盘，说要给源碑测测方位，“把源头的气记下来，”老先生调整着罗盘，“气顺了，根就稳，脉就活，像人呼吸顺畅了，才有力气走远路。”他测出源碑正对灵果树的银牌，笑着说：“天然的呼应，难怪这圃子活得旺。”
午后的山坳里，寻古老先生给孩子们讲源头的故事：“从前有个看山人，见这山坳的水格外甜，就试着种了株牡丹，没想到活了，后来人越来越多，就成了万家圃……”孩子们听得入迷，小弹忽然指着源碑旁的兰草说：“那看山人是不是变成兰草了？”引得众人都笑，老先生却点头：“心在这，就不算走，真可能变成草，守着源呢。”
青禾抱着七弦琴坐在源碑旁，弹起“寻根曲”。弦音沉缓，像水流过石缝，引得山坳里的山风都慢了些，兰草的叶子轻轻晃，像在跟着回忆点头。寻古老先生听得眼亮，说：“这曲子能让根发痒，想往深里扎。”
小弹和小石头用荧光石在源碑周围拼了个小小的牡丹，夜里会发光，“给源头开朵不谢的花，”小弹拍着手上的灰说，小石头则把育苗人的名字刻在竹片上，系在灵果树枝上，“让名字跟着花结果，续下去。”
傍晚时，寻古老先生要走了，留下本《山川记》，里面记着各地的源头故事，“把你们的源写进去，”他在书里夹了片源碑旁的兰草叶，“让根连得更远。”货郎则挑着绣了名字的“万家春”布往城里走，布面在夕阳里泛着柔光，像把根的暖往远处带。
夜风带着兰草的香，吹得源碑的荧光石亮得更柔。灵果树的叶影在银牌上晃，像根须在银上画痕；山坳里的源碑静静站着，名字在月光下泛着青石的冷，却裹着兰草的暖；先生在灯下给《山川记》题跋，写的是“根在，则魂在”，字尾盖了个小小的“根”字印。
林欢站在源碑前，看着兰草在风里弯下腰，忽然说：“所谓根，不是让人困在原地，是知道自己从哪扎的土，才敢往陌生的地方伸枝，像这兰草，守着源，却把香送得老远。咱们记着育苗人的名字，不是为了回头看，是为了往前走时，知道自己带着谁的盼，揣着谁的暖。”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源碑旁的兰草会再抽出片新叶，灵果树枝上的名字竹片会再晃得欢，而那方牡丹章，会在晨光里等着，给每个扎得更深的根盖印，让万家圃的源，在根的滋养里，在脉的流淌里，永远鲜活，永远温暖，把故事往更远的地方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