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炎看着曲晖，半晌没有说话。
他心中的惊讶久久不能平复。
其实，他从西炎叛逃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投靠大尧皇帝。
可是，被自己否决了。
他没办法证明自己的尧国血统，而且叛将为人所不齿，即便来投奔大尧皇帝，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理他。
他原本想着经由大尧，逃到南边小国去。没想到，大尧皇帝居然一切都知道。
他看着曲晖，缓缓从口中吐出几个字：“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曲晖无声地深吸了口气，心里打起鼓来，开口道：“什么条件？”
秦炎郑重地回答道：“我可以为大尧出战，但我毕竟是在西炎长大的，西炎的先帝也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以后不想杀西炎人。”
话音一落，曲晖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他看着秦炎的目光又多了几分钦佩。
此人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他心里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大尧和西炎并没有开战，大尧战场上的敌人是北渊。
不杀西炎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回答说，“我不过是个兵部侍郎，没有权力替陛下决定。等你到了京都，这些条件可以和陛下提。相信陛下不会拒绝的。”
秦炎点了点头。
他本就是大尧人，若是能回自己故土，为自己的母国效力，也是件不错的事。
曲晖在马车里站起身来，马车空间很大，行动并不受限制。
“实在是你看见我就逃跑，怕你醒来之后又跑，我不得已，才捆了你。”曲晖解着秦炎手上的绳子，哭笑不得地说。
他回忆着自己在广场上看见他的一幕，自己拼了命地叫他，朝秦炎慌乱地伸着手臂，秦炎却像个受惊的野兽一般，头也不回地跑了。
“是我误会大人了。”秦炎活动着自己被勒得红肿的手腕道。
他又忽然想起来一事，在自己的怀中翻找着，却发现有一物不见了，脸色一变。
曲晖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骨节分明的大手探入怀中，要从怀中取出一物。
秦炎看着曲晖把手探入怀里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他的暗器打在曲晖身上，叮当落地的场景。
现在他反应过来了，这人看上去穿的很厚，原来是里面有一层衣甲，夏天还没过去，真是不嫌热啊！
他看着曲晖额上渗出的汗水，心说，这曲大人真是太惜命了啊！
秦炎盯着曲晖手中的东西，眼睛一亮。
正是那个尹妙芝丢了的手帕。
曲晖拿着手帕，笑着看着秦炎，“抱歉，怕你身上藏暗器，醒来之后不明所以伤人，就让人搜了你的身，结果搜出来一个女孩用的手帕。”
秦炎的脸倏地红了，耳朵像要滴下血来似的，一把拿过那个手帕，将手帕放在怀中，才安心下来。
“可是你心悦的女子的？”曲晖笑盈盈地问道。
秦炎动作一顿，脸颊灼烧，低下头，没有回答。
曲晖看着眼前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害羞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
开口道：“既然不是心悦女子的，那就算了，我本来还认识此人呢......”
秦炎眼神中迸发出星星点点的光。
什么，曲大人居然认识此人？
“大人，这女子，是谁家的姑娘？”秦炎将身子向前探了探，酸痛感又从四肢袭来，他微微蹙了蹙眉毛。
“你又不喜欢她，打听那么多干嘛？”曲晖的八字眉挑了挑，眼含笑意道。
秦炎无奈，只好双手作揖：“求大人，不要再捉弄晚辈了。晚辈真的很想知道这姑娘是谁。”
曲晖看着秦炎的样子，低笑两声，开口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此人是刑部尚书之女，尹妙芝。”
秦炎微微睁大眼睛。
想过她是个官宦之女，没想到居然是刑部尚书的女儿。刑部尚书可是三品大员。
“她的马车，就在后面呢。他哥哥也在马车上。”曲晖笑道。
秦炎一愣，随后用手撩起青色的马车帘子，然后把头伸出去，果然，后面有一一辆马车，比他们坐的这辆更小一些。
一只细嫩的手将从里面将马车帘子撩起，一张娇俏的脸从马车里探出来，一双杏眼正好和他对视。
果然是那个姑娘！
秦炎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当时的场景又不受控制地钻入他的脑海，他在水中，狼狈地蹲下身子的样子......
秦炎仿佛触电了似的把头探了回来。
曲晖看着秦炎那副呆愣羞涩的样子，很努力地憋笑，肩膀都一颤一颤的。
曲晖在马车上给秦炎准备了衣服，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死人衣服，虽说不脏，可是穿这衣服终归不好，还是让他换了新的衣服。
那是一件黑色的长袍，配上他深邃的眉眼，显得人更加成熟稳重。
往京都去的马车终于停下来休息，后面的马车也停下来了。
秦炎鼓起勇气，攥紧了拳头，伸手拿出了那白色的手帕。
他的手指拂过右下角“尹妙芝”三个字，鼻子闻到手帕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嘴角不经意间上扬。
还是把手帕还给人家吧。
他跳下马车，心里仿佛有小鹿在乱撞。
他朝尹妙芝的马车走去，因为大腿中了毒针，脚步有些一瘸一拐，不过他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
“尹姑娘，我在河边拾到了一块手帕，曲大人告诉我，那是你的。现在还给姑娘。”
过了一会儿，暗红色的马车帘子被撩开了，出现的却是一张男人的脸。
刚刚曲大人说了，尹妙芝和他哥哥在后面的马车上。
此人应该就是尹妙芝的哥哥了。
尹乐成幽怨地看着秦炎：“就是你，在澡堂偷了我的衣服？”
秦炎举着手帕的手僵在半空，表情出现了龟裂。
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自己好不容易偷个衣服。
衣服的主人，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孩的哥哥？
他回忆起自己在河边，尹妙芝确实问过他的衣服是哪来的......
怪不得会问他，原来那就是他哥哥的衣服啊！
秦炎发誓，他这一生中最尴尬的两件事，在同一天发生了。
第一件事，他洗澡的时候被喜欢的女孩子看到。
第二件事，他趁喜欢的女孩哥哥洗澡的时候，偷走了他的衣服，现在哥哥当着女孩的面，对他兴师问罪。
秦炎认命地闭上眼睛。
他想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