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指间沙,悄然流逝。一转眼,八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日历也翻到了1973年的10月。
在这段日子里,郑娟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一天天大起来,而周秉昆的心也跟着一天天揪紧。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光凭供应的那点口粮,根本不够一个孕妇补充营养。于是,周秉昆铤而走险,开始频繁地出入黑市,用高价换来肉票,再想方设法去换回一点点珍贵的猪肉,给郑娟炖汤补身体。
这种行为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一旦被抓住,轻则批斗,重则进局子。郑娟为此不知批评了他多少次,每次都急得眼圈泛红,让他不要再去冒险。可周秉昆每次都嘴上答应,转头又我行我素。对他而言,只要能让郑娟和肚子里的孩子身体好一点,别说进局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他白景琦一生,为在乎的人,何曾怕过什么?
这天,郑娟的肚子突然剧痛起来。
周秉昆疯了一样用平板车将她拉到医院,产房外,他像一头困兽,焦躁地来回踱步。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门缝里传出来,一锤一锤地砸在他的心上。他从未如此刻这般感到无力,他宁愿自己替她承受这所有的痛苦。
经过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护士抱着两个襁褓,满脸喜气地走出来:“恭喜啊,是个龙凤胎,母子平安!”
周秉昆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巨大的喜悦和放松让他浑身颤抖。
当他冲进病房时,郑娟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但嘴角却带着一抹满足的微笑。
“娟儿,辛苦你了!你真是我们周家的大功臣,居然一下子给我们添了两个孩子!”李素华抱着两个粉嘟嘟的婴孩,激动得热泪盈眶。
“婆婆,我不辛苦……”郑娟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温柔,“只要孩子能健康出生,我就心满意足了。”
“娟儿,身体怎么样?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郑母也凑上前来,心疼地看着女儿。
“没有,娘,就是有点累,您不用担心我。”郑娟摇了摇头。
“娟儿,”周秉昆挤开众人,蹲在床边,眼神里满是疼惜,“现在饿吗?我给你准备了点蔬菜粥,还热乎着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点饿了。”郑娟看着他,眼中泛起水光。
“那我喂你。”周秉昆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郑娟扶起,在她身后垫好枕头。然后他从带来的铁皮饭盒里取出碗,用勺子舀起一勺温热的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确认不烫了,才一勺一勺、无比珍重地喂到了郑娟的嘴里。
喂完最后一口粥,周秉昆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了擦郑娟的嘴角,柔声问道:“娟儿,还饿吗?要是还饿,我再去给你买点你想吃的。”
“不用了,已经饱了。”郑娟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你喂的粥,比什么都香。”
看着妻子气色好了许多,周秉昆的心里也踏实了。这时,一直抱着孙子孙女不撒手的李素华终于舍得抬起头,满脸喜色地问道:“秉昆,你准备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呀?”
没等周秉昆开口,郑娟就抢先替他回答了,语气里满是骄傲:“婆婆,秉昆他早就想好孩子的名字了,男孩叫周景琛,女孩叫周书瑶。”
“景琛,书瑶……”李素华在嘴里念叨了几遍,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深意,但觉得念起来就响亮好听。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奇地看着周秉昆:“秉昆,你一开始就知道娟儿要生龙凤胎吗?连名字都准备得这么齐全。”
“娘,您可高看我了,我哪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周秉昆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想着,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得有个好名字,所以就各准备了一个。没想到啊,这福气一下子全来了,居然都用上了。”
他这话一出,病房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气氛更加热烈了。
“嗯,秉昆,”李素华笑得合不拢嘴,随即又嘱咐道,“等娟儿出院后,你找个时间,给你在贵州的爹打个长途电话,把这件大喜事跟他说一声,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
“好,我记下了,等安顿好了,我第一时间就去告诉爹。”周秉昆应道。他转头看向郑娟,眼神瞬间又变得无比温柔,“娟儿,需要我扶你再躺下休息一会儿吗?”
“先不要了,”郑娟轻轻摇了摇头,“我坐会儿,一直躺着,腰背怪难受的。”
“那你靠在我怀里吧,这样能舒服点。”周秉昆说着,便脱了鞋,小心地侧身坐到病床上,然后伸出臂膀,将郑娟轻轻地揽进自己怀里。
郑娟顺从地靠了过去,将头枕在他坚实的肩膀上。这个怀抱,是她最安心的港湾。
就在周秉昆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巨大幸福感中时,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喜得龙凤胎’,奖励现金1000元,已自动存入系统空间。”
周秉昆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搂着郑娟的手臂没有动,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但心里却已经开始吐槽。
“好少。”他在心里对系统说道。
“现在可是七十年代,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几块。1000元,相当于一个家庭三年的收入,已经不少了。宿主继续加油哦。”系统用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回应道。
“抠门。”周秉昆在心里又给了它两个字。
“秉昆,你在小声嘀咕什么呢?”郑娟在他怀里动了动,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我好像听到‘抠门’那两个字了。”
周秉昆心里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立刻编了个理由:“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上个月强子哥请客吃饭的事,就点了两个素菜,当时我还跟工友开玩笑呢。”
“人家都请你吃饭了,你还背后说人家抠门,真是的。”郑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语气里却满是关切,“强子哥家条件也不容易,你以后可不能这么没心没肺。”
“我的错,我的错。”周秉昆立刻认错,态度诚恳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知道错就好,”郑娟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认真地说道,“以后你得找个机会请回去,咱们不能欠别人人情。”
“好,都听媳妇你的。”周秉昆笑着答应,心里却泛起一阵苦涩。
他低头看着怀中温柔善良的妻子,心中暗道:“涂志强下个月就要因为失手杀了骆士宾,被枪决了。我哪有那个机会,请他吃那顿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