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屁贝勒爷?”那个男人怒吼一声,抬脚又是一记重踹,正中贵武的胸口。
“哎呦!我……我是贵武,我是贵武!”剧痛之下,贵武的傲慢瞬间瓦解,他连声求饶。
“听说你欠了一笔债,至今没还。”老妇人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锥,扎进贵武的耳朵里。
“我谁的债也不欠!”贵武嘴上还硬撑着。
“你欠!”男人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话音未落,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肋下。
“哎哟喂!你悠着点行不行啊!”贵武疼得五官都扭曲了,“我都是快六十的人了,经不起你这么踢!”
“你好好想想。”老妇人冷冷地催促道。
“我,我想不出来啊!”贵武哭丧着脸,“您行行好,您说出来是什么事,要多少钱,我都还!”
“我怕你是还不起。”老妇人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悲伤。
“还不起?”贵武一听,反而来了精神,“我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个大财主,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还不起!就是这绳子太紧了,勒得慌,给我解开点行吗?”
老妇人没有理会他的请求,只是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三十年前,你欠了詹王府一笔债。”
“三十年前?”贵武愣了一下,随即叫嚷起来,“我,我没欠他们的,是他们欠我的!我那儿子,要不是他们,我那儿子到现在还没找到呢!”
话音未落,男人像疯了一样,一脚踹在贵武的肚子上,让他把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哎呦!你别踢了!我的肋骨要断了!有这么要债的吗?!”贵武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你骗了詹王府的大格格!”老妇人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了三十年的恨意,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不是骗,那是……那是两厢情愿!”贵武还在狡辩,“再说这事,你管得着吗你?”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火药桶。男人一把抓住贵武的衣领,拳头高高扬起。贵武吓得魂飞魄散,赶忙求饶:“别打,别打!有话好说!你们说欠谁的,我认,我还,还不就结了!”
“欠银子倒好还,”老妇人的声音颤抖起来,带着无尽的凄凉,“大格格怀着孩子的时候,你跑到哪儿去了?”
“这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我……我哪儿想的起来呀?”贵武试图蒙混过关。
迎接他的,是男人左右开弓的连环嘴巴子,抽得他眼冒金星。
“你躲起来了,你怕引火烧身!”老妇人步步紧逼。
“我,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呀!”贵武还在找借口。
这句话,换来了男人更大力道的抽打,清脆的耳光声在院子里回荡。
“你,你问明白了再打成不成啊?”贵武的嘴角和鼻孔都渗出了鲜血,他彻底怕了,哀嚎着求饶。
“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你又上哪儿去了?”老妇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贵武尘封的记忆。他愣住了,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你又躲起来了。”老妇人替他说出了答案,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失望。
“没有,没有,我没躲起来!”贵武下意识地否认,但声音已经发虚,“我……我去找过她。”
“是呀,那是二月初十的夜里吧。”老妇人准确地说出了那个日期,像是在宣读一份尘封的判决书。
“大,大概是吧……”贵武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惊恐地看着老妇人,“您……您怎么知道?”
老妇人没有回答他,而是沉浸在了痛苦的回忆里,模仿着当年那个男人的语气:“你说你有一妻一妾都不生养,你想要儿子,想要闺女……”
“我……我说过,我说过……”贵武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你说你连自己都保不住,哪还管得了大格格呀……”说到这里,老妇人再也无法抑制,三十年的委屈、心酸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她双手捂脸,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哇——”
那哭声,仿佛要将这三十年的黑夜全都哭穿。
男人看见母亲如此悲痛,心疼得双目赤红。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左右开弓,巴掌雨点般地落在贵武脸上。贵武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发出一连串惨叫。
“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贵武在剧痛和恐惧中,脑中灵光一闪,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哭泣的老妇人,一个荒谬而恐怖的念头涌上心头,“还是你……我明白了,你是大格格!”
这个猜测,让贵武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老妇人缓缓放下手,泪流满面的脸上,是淬了毒般的恨意。她一字一句,用尽全身力气说道:“贵武,贵武,你这无情无义的畜牲!什么海誓山盟,什么生死与共,全都是你骗我的鬼话!”
“大格格!大格格呀!”贵武终于彻底崩溃了,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求饶,“你就饶了我吧!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就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我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负心汉!”大格格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她指着贵武,仿佛在控诉整个苍天,“你伤天害理,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别,大格格,您饶了我呀!”贵武已经彻底没了人形,他拼命扭动着身体,试图躲避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看在……看在儿子、闺女的份上,饶了我吧!”
“你还有脸提儿子?”大格格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悲凉,“你给我睁大你的狗眼看一看,站在你面前,一直打你的这个人,是谁!”
贵武这才敢抬起头,他泪眼模糊地看向那个男人。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眉眼之间,竟依稀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他愣住了,嘴巴张了张,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这……这就是我的儿子?”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了黄立的头顶。他打人的动作猛地一僵,眼角瞬间就红了。一滴滚烫的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划过他冰冷的脸颊。然而,这丝转瞬即逝的温情,立刻就被三十年积攒的恨意所吞噬。
“儿子?”黄立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配吗?!”
话音未落,他用尽全身力气,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贵武脸上。这一巴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重,它承载了一个儿子对父亲所有的怨恨、渴望和绝望。
“饶命啊!别打了!别打了!”贵武被打得彻底崩溃,他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你还有脸说?”大格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厌恶和疲惫,“你那些肮脏事,我一句都不想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