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希拖着一块和她小身板几乎一样大小的青石砖到一旁放下，然后走到屋舍房檐下，取了一块完整的青石板砖，又哼哧哼哧的拖了回去，仔仔细细的铺在之前清开碎砖的空位上。
张之卓在一旁板板正正的打着坐，看到简希这样，心里倒是没由来的舒心。
想到他那个孽徒，每次让她练习布阵，还得他这个当师父的提前把场地铺设好，再看看张之奇的徒弟，清理和铺砖都是亲身力行。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张之卓看简希忙活的认真，便不再一板一眼的盯着，闭上了眼，盘腿假寐。
“师伯伯。”简希刚铺好一块砖，抬起另一块碎砖时，轻轻地叫了张之卓一声。
张之卓睁开眼，眉毛一抬，“说！”
“师伯说，末世降临，是因为天地一气倒灌，可是之前又说，世界已经趋于稳定，那天地一气为什么会倒灌呢？”
“为什么呢？”张之卓盯着简希看了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句，“可能是为了升级吧。”
“嗷？”（什么升级？升什么级？）
“小师侄可听说过，三千世界的说法？”
这简希倒是真有所耳闻。
也难怪如此，简希从记事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医院里面，见过很多病患和病患的家属，求神拜佛。求拜的，又大多是佛。
这也是简希为什么会在之前认出，彭枧秋念的是往生咒，掐的是弥陀定印。
“每个世界，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以后，它就会迎来下一阶段的发展。”说到这，张之卓又提问简希道，“小师侄，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哪个纪元吗？”
简希摇头。
张之卓一笑，“嘿，我也不知道。”
“嗷！”简希朝着张之卓挥了挥小拳头。
“别急啊。”张之卓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都是人主观命名的。”
顿了顿，张之卓才继续道，“就说宇宙起源，宇宙大爆炸，地球诞生，第一个经历的纪元，目前人类所知的，被人类命名的，是寒武纪。”
“接下来，各种这个纪，那个纪的，咱也不清楚，咱也不乱说。”
“就咱知道的，什么三叠纪还是侏罗纪的，那会儿是恐龙，对吧。”张之卓说到这，还冲着简希抬了抬下巴。
“嗷！嗷嗷！”（恐龙！）
“再然后呢，恐龙灭绝，那恐龙之前的那几个纪呢，则说是什么单细胞生物、多细胞生物什么的。”
“这，便是世界的一次次更新。中间又经历了好多物种的衍变，才到了人类。”
“世界跨入下一个纪元，则是一场升级。就如同恐龙时代，谁也说不清楚恐龙灭绝的具体原因。但它们就是一下子就消失了。”
“所以，这一次，也是世界的升级。只是，我猜测，或许每次世界的升级，都是向死而生的吧。死，然后新生。”
“只是这一次，天道选择更新纪元的时机错了，便是十死无生了。”
说这话的时候，张之卓全身上下，死气蔓延。
“嗷！”（不要担心哇！）简希上前，拍了拍颓丧的张之卓。
“黄毛丫头懂个什么！”张之卓没好气的拍了一把简希的后脑勺，“还不赶紧去把聚灵阵给我画好了？偷什么懒！”
简希被一把拍了过去，她呆呆的看了看张之卓，又看了看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地面铺设工作，最后还是耷拉着脑袋，认命的去搬砖了。
没一会儿，拖着一大块青石板砖的简希又过来了。
“师伯伯，为什么要我画阵哇？”
张之卓懒懒的抬眼看向简希，又再次将眼睛闭上。
“教你你就学！”
“嗷。”
简希拖着石板走了。
总算是将演武场上的青石板全都铺好了，简希开始回忆起之前张之卓刻画的阵纹，一点一点的，用捡来的一块碎石，对着青石板上开始敲敲打打。
叮叮哐哐。
咔哒。
“哎呀，石头断掉了。”
简希随手将地上断掉的半截石块捡起，连合着自己手里的这半块一起，丢到了远处。又去道观棂星门之外的碎石堆上，找了一块和手的，回来继续对着地面上的青石板砖敲打。
叮叮哐哐。
没一会儿，石头又断掉了。
张之卓抬起一只眼，“你就不会找力量的平衡点吗？”
被训了，简希缩了缩脑袋。
【所以，为什么要我刻这个阵法吖？刚刻好的那个师伯还给毁掉了。】
叮叮哐哐。
过了好久，简希总算是将阵纹刻完了。可是，完成的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哎？为什么吖？】
“师伯，为什么哇？”
听见简希的呼唤，张之卓抬起了眼皮，直起身，径直的走了过来。
“阵法，本质上是临摹天地万物的运行规律，在可控的规律中找到自己需要的点，然后放大这个点。”
负手而立，张之卓念念有词。
“聚灵阵，主要的目的是将附近的灵气吸引过来。那么如何引？”
张之卓背着手，走到了简希的身旁，也就是阵法的最中心。
“中五宫，天禽，甲辰壬，土。土为大地，生养万物。”
张之卓脚下点了点，“所以，阵的中心，便是阵眼。不过，当你完全掌握阵法精妙以后，这个中心，就可以由你来定了。”
说罢，张之卓转向西北方向，抬脚走入了代表乾宫位的石板。
“乾六宫，在你这里需要为第一位，即为开门，引天地灵气入阵。”
说着，张之卓脚尖点了点地面上的刻纹，“开门开门，你不留一个口子，是想把你憋死在阵里面吗？人烧纸都知道留一个口子，你就这么踏实的给它封上了？”
训完简希，张之卓抬脚，一脚踏下去，石板瞬间分崩离析。
“重画！”
张之卓冷冷出声，然后又重新踱步去了一旁的巨石上，盘腿打坐，闭目假寐。
“嗷。”简希缩了缩脑袋。
【哇！师伯好可怕！师父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简希挂着死鱼眼，认命般的抬起地上被张之卓震碎的碎石板，拖去棂星门外坍塌的山崮底端，将其丢弃。后又回来屋舍屋檐下堆积青石板砖的地方，扛起一块，哼哧哼哧的往演武场上搬。
偷偷看了一眼看上去像是已经睡着了的张之卓，简希手指上冒出一束细小的水柱。
【我应该可以用水刀画纹路吧？】
呲——
高压水柱冲击青石板砖的声音刚起，简希后脑勺上立刻就挨了一巴掌。
简希赶忙慌乱的将水异能收起，慌张的看向身后的张之卓，像是上课时被抓包的小学生一般。
“用石块，这是在训练你力量的掌握精度。”张之卓没有说什么指责的话。
或许张之卓也清楚，若是直接禁止小师侄用其他方式刻画阵纹，也许会将她带偏。这个小师侄有点儿过于乖巧了，对比起他那个孽徒，真的是提不成。
张之奇的这个徒弟，是你让干啥就干啥，就算问你了，手上也没有停下过。贺敏那个孽徒呢？你让她干啥她偏有自己的想法，你让她学的她不愿意学，你让她做的她懒得做。
张之卓气闷，她咋就没有收一个这么乖的徒弟呢？虽然看上去是傻了点，憨了点，可这一颗赤子之心，当真是尤为难得的。
当真是，不提也罢。
过了好一会儿，简希总算是将张之卓震碎的这一块青石板砖重新画好，等了半天，依旧是毫无动静。
“这又是为啥哇？”简希抓了抓略显凌乱的头顶。
【真让尸头秃。】
张之卓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简希的身后，拎着简希的后脖领就走到了正西方向。
“兑七宫，是你这个阵法的第二位，惊门，以兑卦阴金之气，主肃杀，助下一宫离九宫的阴火更阴，转化为冷焰。”
张之卓踩在其中一处刻纹上，“你看看你画的，啊？这个角度直接怼着坤二宫去了，咋的？你是觉得坤卦不够阴，再给他加点？你是想开鬼门直通地府吗？还是想借阴兵过道呢？”
点了点脚下那一条线，“你看看你这个，一阴刀子就给坤宫捅了！要干啥？啊？重画！”
又是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