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庆祥对待于漪心和于清河的时候，简直就是两副面孔。
在于容月心里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最最重要的人，却遭受这样的对待。
“这个死太监，只是来念个圣旨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大门刚被关上，于容月就站起来骂，让她跪在地上那么久，膝盖都跪红了。
于清河吓得赶紧去捂小女儿的嘴巴，“谁让你乱说话的！”
要是被林庆祥听见了，他可不想落得和他上官一样的下场。
“本来就······”
于清河虎着脸想摔她一巴掌，被曹云秀挡住了，她的脸上满是委屈之色，“你打她做什么，你女儿也不过是见不得你被人那样折辱，想为你说说话怎么了！”
曹云秀看着那老太监，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对于漪心就眼巴巴的讨好，对他丈夫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那么大一包的银子，她给出去都觉得心疼，可老太监都不正眼看一下。
“就算你侄女要嫁给王爷当王妃了，你也不能这么作贱我的女儿！”曹云秀抱着于容月哀哀的啜泣。
“父亲，你要是看我和妹妹不顺眼大可说一句，不用为了某些人刻意发落我们。”于容安咬着下唇，眼眶也是红红的。
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她拄着竹木拐杖用力的杵了一下地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见着他们都安静下来，才扯着嘶哑的嗓子道：“好了，没有人要作贱你们母女。”
老太太发怒了，她看向被自己视作下半生依靠的二儿子，“你来我这里一下。”
“是，母亲。”
于清河虽然性格软弱，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房间内，老太太遣散了仆从，就剩下母子二人，他们也可以交心的聊一聊了。
“从前漪心要嫁给谢家，也勉强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你们要出多少嫁妆我不管你们。那是因为我总觉得，念着昔日的旧情谊，他们不至于给漪心脸色看。”老太太的手里始终拿着一串佛珠，木头珠子在主人日日虔诚的诵经念佛之下，变得油润光滑。
“可是现在于漪心要嫁的是王府，还有皇上御笔亲书的圣旨，你若是还想给那些陪嫁，就是你不懂事了。”
老太太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于清河也不好再装傻，“我们于家只是小门小户，若是因为嫁给了王爷就要倾全家之力给她筹备嫁妆，那等她出嫁之后，我们全家都要和西北风吗？”
还在狡辩！
“当初老大一家留下那么多产业，你们一分都不给她也就算了，难道还想让她那么不体面的嫁人吗！”老太太被气得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可是家里的开销实在是大。”于清河还是有些不服气，“儿子就这点本事，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我，更喜欢我大哥，谁让我当初书读得没有大哥多呢，花钱请来的师傅也是教大哥最多，都不教我什么真本事。”
老太太被小儿子这一番话简直是要气晕过去了，他的心是被猪油蒙了起来吗。
这么多年来她的付出，他都没有感觉到，还好意思说她更疼爱老大。
“我倒希望我是更疼爱老大，这样我也不至于担心于漪心出嫁之后不认我这个祖母！”老太太的大手使劲的拍着桌面。
“母亲！”于清河皱眉，好好的讲话何至于这么激动。
“当初大哥去的时候，你手里不是还捏着大嫂的嫁妆吗，她娘家是扬州的富商好东西也不少。”于清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了，母亲的嫁妆拿去给女儿，他们于府再添一点，刚刚好。
老太太身体一软，就这样坐在了椅子上，常年被疾病折磨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把那个交出去，你难道希望我以后延医问药，都要掌心向上的朝你夫人要钱吗？”
“母亲，你说什么呢，云秀她不是那样的人。”于清河觉得母亲太夸张了，人年纪大了想法就是很执拗。
云秀为了这个家日夜操劳，却得不到母亲的认同。
母子俩的谈话不欢而散。
他虽然想要孝顺母亲，可也要顾念家里的三个孩子啊。
他也是当爹的人了。
······
全府上下，因着林庆祥来宣读赐婚圣旨，对于漪心的态度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连一直卧病在床的祖母，也强撑着身子起来，喊她过去一趟。
于漪心规规矩矩的坐在老太太床前，听到祖母咳得震天响，依旧会上前去帮忙拍背，端茶倒水动作熟练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喝下水之后，老太太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她看向这个有些过分安静的大孙女，慈爱的表象之下，更多的是审视她对于家现在是什么样的情感。
“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老太太睁着浑浊的老眼，似是想要看清于漪心的面容，“这么些年你叔叔婶婶也不容易，你叔叔的官职低，月俸也不多，在燕京里面处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他没有你父亲有本事，这些年压力也很大。”
“还有你婶婶，家里这么多口人，全靠她上下打理，有什么做不到位的地方，你也多担待一些。”
自小王爷上门之后，老太太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日子，昨日又和小儿子争执了一番，才发觉这么多年她错的离谱。
“我省得的。”于漪心脸上总是带着笑。
可老太太看着心里还是慌，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她不信大孙女心里没有怨恨。若是说开了痛痛快快的吵一顿，他们能弥补的弥补一下，一家人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最怕的就是这样，和和气气的，任由往日的隔阂在暗地里发脓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