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嵩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老将军，陛下宽宏大量，才饶你直言，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如今还有什么事能比稳住朝局更为重要？”
陆仓挺直脊背，那银白的胡须在空气中微微飘动，仿佛在诉说着他的坚定与不屈。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犹如金石相撞：“此事关乎先帝不明不白之死！”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就连众人的呼吸声都似乎被冻结在了空气中。
二皇子猛地前倾身体，眼中满是震惊与慌乱，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是被触及了心底最不愿面对的秘密：“你……你胡说什么！
父皇明明是蒙毅勾结曹寿杀死的，怎么会死得不明不白。”
下一秒，林嵩更是急忙往前抢了半步，双手紧紧地抱拳，腰弯得极低，几乎要贴到地面。
声音中带着刻意放大的悲戚，仿佛是在表演一场闹剧：“老将军何出此言啊！当日先帝遇害，老臣恰好就在寝殿外侍疾，亲眼看到蒙毅手持利刃闯了进去，紧接着殿内便传出了先帝的痛呼！”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龙椅上的二皇子，眼眶泛红，眼神中透露出急切与邀功的意味：“幸亏陛下孝心深重，听闻动静后便带着侍卫拼死赶来。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啊——先帝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奄奄，还紧紧地攥着陛下的手，将江山社稷、朝中百官，都托付给了陛下啊！”
说到此处，林嵩开始捶胸顿足，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仿佛真的是痛心疾首，“老臣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蒙毅和曹寿二人被擒后也亲口认罪，这桩桩件件，可都是铁证如山啊！
如今老将军突然翻案，说先帝死得不明不白，莫不是要质疑陛下继位的正统性？莫不是要动摇我大梁的根基？”
这番话可谓是一箭双雕，既巧妙地撇清了自己，又将矛头直指“质疑皇权”，把陆仓推到了一个极为不利的境地。
二皇子的眼神果然一动，原本的慌乱渐渐被怒意所取代，他用力地拍着龙椅扶手，大声嘶吼着：“丞相说得对！当日的情形，朕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父皇临终托孤的字字句句，至今都还在朕的耳边回响。
陆仓，朕虽敬重你是老将军，可你今日如此挑拨离间，到底是何居心？”
陆仓却依旧不为所动，他将银枪在金砖上重重一碾，只听“嘎吱”一声，金砖上硬生生地被压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在烛火的映照下，那痕迹犹如一道无法抹去的铁证，触目惊心：“陛下言重了，老臣侍奉大梁四任帝王，从先帝的祖父平定四方，到先帝开创盛世。
老臣披甲上阵数十载，身上的刀伤箭痕无数，每一道都是为了这江山社稷所留，老臣的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又岂会做那挑拨离间之事？”
他抬眼看向二皇子，目光深沉如古潭，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老臣今日敢提及先帝之死，绝非是空穴来风。
蒙毅已然身死，死无对证，但据老臣所知，曹寿并未死去，而且此刻就被关在天牢之内。
陛下何不派人将曹寿押解过来，当庭对质，也好了却老臣这桩心愿。
如若此事真是老臣冒犯了天威，老臣甘愿以死谢罪。”
二皇子听了这话，脸色涨得通红，犹如被点燃的火焰，语气中满是被冒犯后的恼怒：“父皇惨死，乃是朕亲眼所见，况且证据确凿，又怎会有假？
陆仓，你今日一再质疑，莫不是真如林相所言，想要动摇朕的帝位？”
林嵩连忙在一旁附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陛下所言极是！老将军如今仗着自己功高盖主，便肆意妄为。
长此以往，恐怕这朝堂之上，就没人把陛下放在眼里了。”
“功高盖主？”
陆仓冷笑一声，猛地将银枪一挺，枪尖直指殿顶，仿佛要刺破这压抑的气氛，“老臣所求，从来都不是功名利禄，而是希望大梁能够长治久安，让先帝在泉下能够瞑目！
若陛下执意认为老臣别有用心，那老臣今日便将这镇国公印、这杆银枪，一并归还于陛下——但在归还之前，必须查清先帝之死的真相！”
说着，他便抬手要解腰间的印绶。
文郁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紧紧地按住陆仓的手：“老将军不可！您一身忠肝义胆，忠骨嶙峋，岂能因小人的谗言而自证清白？”
陆仓却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坚定如磐：“文将军放心，老臣的清白与否并不重要，先帝之死的真相，才是重中之重。”
说罢，他转头看向林嵩，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犹如出鞘的宝剑：“丞相，据老臣所知，先皇遇害当日，蒙毅本就在宫中执勤，守在先皇寝殿外寸步不离。
直到亥时，他才奉旨休沐归家，这可是宫中侍卫统领亲笔记录的当值册，绝无虚言！”
陆仓抬手将一本泛黄的册页用力地掷到林嵩面前。
那册页在金砖上滑出一段距离，发出清脆的声响，“若他早有反心，何不趁当值之际动手？
反倒要在归家半个时辰后，冒着被宫门侍卫盘查的风险折返宫中行刺？这既不合情理，更不合逻辑！”
这话犹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了林嵩的要害，林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骤变的脸色如同见了鬼魅一般。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又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
额角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顺着下颌滴落在金砖上，晕开了一小片湿痕，显得狼狈不堪。
二皇子也不禁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些细节，此刻被陆仓毫不留情地点破，心头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仿佛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事情，开始在心底动摇。
陆仓见状，再次将银枪重重地顿了一下，声音坚定有力，仿佛要将这真相深深地刻在众人的心中：“陛下，林相言辞闪烁，破绽百出。
如今之计，只需将曹寿传至殿中，当庭对质，真相自然就会水落石出！
老臣恳请陛下，为了先帝，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准老臣一问！”
殿内一片死寂，安静得仿佛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