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粉色的兔子贴纸，恰好盖住了穹的眼睛。
穹（马库斯）的意识深处，那由逻辑与秩序构成的领域，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曾以凡人之躯对峙过吞噬星辰的混沌邪神，曾亲手碾碎过混沌邪神，但从未有任何存在，能用一只卡通兔子亵渎他的威严。
“……还在调试。”
穹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
“哇！那最终版是不是更帅？名字想好了吗？叫‘金光闪闪·穹之审判’怎么样？”三月七的眼睛里，真的有小星星在闪烁。
丹恒默默将脸转向舷窗外，拒绝让自己参与这场画风灾难。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表情凝重。
调试？
那分明是将“巡猎”星神岚的概念性力量强行篡改。
这种行为，叫“创造神迹”。
而在穹的口中，仅仅是“调试”。
“【来】。”
那个来自“巡猎”的意念，依旧在他脑海中回响。
穹的意识调出那份被强行灌入的星图。
无数金色光矛在宇宙间纵横，扑向代表“丰饶”的绿色瘟疫。
聘书？最后通牒？
“只会追咬的偏执狂。”
穹在心里给出评价。
在没有足够实力掀翻棋盘前，与这种级别打交道，只会引火烧身。
“警告！前方检测到超规格高维能量反应！”
姬子急促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思绪强行拽回现实。
星穹列车的舷窗外，黑暗的宇宙背景中，一个庞然大物正“挤”出来。
那是一堵墙。
一堵由无数完美的几何体堆砌而成，无边无际，散发着琥珀色光辉的墙。
“不倒的丰碑……”瓦尔特的声音干涩。
砂金的阳谋，在此刻图穷匕见。
一艘造型同样硬朗的飞船，从“丰碑”中脱离驶向星穹列车。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重感，笼罩了整片空间。
除了引力，还有蛮横的“规则覆盖”。
【警告：空间曲率被强制修正！引力场强度正以指数级攀升！】
【警告：列车结构完整度下降至91%……87%……】
警报声凄厉刺耳。
穹脚下的金属甲板开始扭曲。
天花板上的照明灯管被强大的引力压成粉末，簌簌落下。
“呃啊！”
三月七双腿一软，她勉力在身前张开一面六相冰盾。
然而，盾牌表面“生长”出无数怪异的、符合黄金分割比例的琥珀色晶体。
这些晶体从内部瓦解了“记忆”的结构，冰盾砰然碎成一地冰渣。
“水……”
丹恒低吼，磅礴的水华之力在身前凝聚成龙形。
然而，那些水流还未成型，就在那恐怖的重压下被直接分解成了最原始的粒子，无声消散。
持明血脉被这星神层面的法则死死压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痛。
瓦尔特手中的黑色手杖剧烈震动，顶端，属于理之律者的核心疯狂运转，却无法解析这股力量。
因为对方根本不讲“道理”，它只讲“规则”。
这是一种傲慢到极点的“筛选”。
飞船投射出复杂的立体几何光影，剖析着列车的每一寸结构。
我们不与“杂质”对话。
要么证明你的“坚固”，要么就在沉默中被碾碎成最基础的粒子。
穹看着这一切，这点引力，对他那经过“不朽基石”重塑的身体而言，毫无影响。
但对方的手段，太粗糙了。
很碍眼。
他无视同伴们的惊愕，径直走到主控台前，面对着那艘沉默的“存护”飞船。
不耐烦地抬起手，对着面前的虚空，轻轻一点。
“引力场源发生器，三个节点的能量输出存在逻辑冲突，误差在3.7%到8.1%之间。这导致你们的力场覆盖面出现了十七处结构性褶皱。”
他的声音通过列车的扩音系统，清晰地传遍了前方宇宙空间。
“这是对能量的亵渎。吵死了。”
话音落下，那足以压碎星辰的引力场，出现了凝滞。
瓦尔特解析的动作停下了。
三月七忘记了身上的痛苦。
丹恒的表情像是第一次认识穹。
穹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常人无法理解的轨迹，修正着错误，语速开始加快。
“你们投射的几何校验模型就是一场灾难。它基于一个理想化的十二面闭环结构，但你们的能量流在第七和第九闭合点存在递归性悖论。”
引力场再次减弱，列车结构完整度停止了下降。
穹的目光，落在了那艘飞船的本体上。
“还有，你们飞船的外部装甲，偏右舷下方17.3米，编号G-77的板材，晶格结构存在0.02微米的‘逻辑之癌’。在高强度引力环境下，它的结构韧性会下降0.6%。”
“不完美。”
“充满缺陷。”
“一堆垃圾。”
死寂。
那股强大的引力场，开始消散。
压力骤然消失，列车内短暂的失重感，让还没适应过来的三月七和丹恒狼狈地摔在地上。
“存护”飞船的通讯频道，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再度亮起。
没有道歉，没有质问，更没有解释。
一幅无比复杂的立体结构蓝图，被投射到了星穹列车的舷窗上。
那是一座战争要塞，从能源核心到最后一颗螺丝钉的参数，都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庞大的数据流飞速刷新。
蓝图之下，是一行方正的文字，竟有些……虔诚？
【修正。】
瓦尔特看着那行字，又看了看穹那并不高大的背影，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穹只是瞥了一眼那座要塞的蓝图，撇了撇嘴，转身走回三月七旁边。
他从还呆滞着的三月七手里拿过手机，看着屏幕上那张被p得花里胡哨的照片，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将那些闪光的兔子贴纸一个个拖进了垃圾桶。
他头也不回，对着那艘沉默的飞船开口。
“可以。”
他顿了顿，在自己的玉兆上操作了几下。
那艘“存护”飞船的舰桥主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窗口。
窗口里，是一份格式标准的《超维结构逻辑修正技术顾问服务合同》，下方是长达数百页的霸王条款，以及一个天文数字的报价。
穹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理所当然，又带着冷漠。
“先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