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尖叫声还在回荡，陆昭的战术目镜已经锁定三十五岁小满脖颈处的疤痕。
那处伤疤呈现出异常的数据结构——不是简单的贴图，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光点构成，每个光点都在缓慢旋转，像微观宇宙中的恒星系。当陆昭将目镜放大到千倍率时，光点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新东京的雨夜，Z被流弹擦伤的瞬间，以及...一个从未见过的黑衣女子。
\"记忆星云。\"程蔚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发颤，\"她周围三米半径内都是Z的战场记忆。\"
林无咎的机械右臂展开扫描矩阵：\"疤痕处量子签名浓度达到92%，很可能是关键载体。\"
王铁峰已经潜行到咖啡馆后门，他的突击步枪锁定小满的后心：\"请求清除指令。\"
\"等等——\"陆昭突然注意到疤痕数据流的异常波动，\"那些记忆画面里有我们没经历过的场景！\"
太迟了。王铁峰扣下扳机。纳米子弹穿透小满胸膛的瞬间，整个咖啡馆陷入静默。女服务员们保持着惊恐的表情凝固在原地，咖啡杯悬停在空中，蒸汽不再上升。
被击中的小满没有流血。她低头看着胸口的弹孔，露出诡异的微笑：\"错啦。\"然后像坏掉的全息投影般闪烁起来。
王铁峰突然跪倒在地，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茫然地摸着自己的战术头盔：\"我...我的cqb近战课程是谁教的？\"
\"记忆丢失！\"程蔚冲过去扶住他，\"你忘了莫里斯教官？去年在柏林他——\"
\"柏林？\"王铁峰的眼神更加困惑，\"我们什么时候去过柏林？\"
陆昭的战术目镜发出刺耳警报。王铁峰的个人档案正在被某种力量篡改——所有与\"莫里斯\"相关的数据都变成了乱码，连带删除的还有三次联合行动记录。
更可怕的是，咖啡馆里的Npc也开始出现异常。那个忘记自己名字的女服务员突然尖叫：\"张经理！张经理去哪了？\"她指的是刚才还在拍江景的西装男子，但此刻所有Npc的记忆里都失去了这个人的存在。
\"连锁删除。\"林无咎的机械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错误清除会引发关联记忆的指数级丢失。\"
三十五岁小满的残影彻底消散前，突然指向陆昭：\"想知道疤痕的真相吗？\"她的声音变成了Z的语调，\"去找穿黑风衣的我。\"
静默解除。咖啡馆恢复\"正常\"，只是所有人都不记得刚才发生的枪击。女服务员们继续忙碌，仿佛王铁峰一行人根本不存在。
\"我的战术记忆出现15%缺损。\"王铁峰捶打着自己的太阳穴，\"该死，我连基础突击队形都组不完整了！\"
程蔚调出全息沙盘：\"必须建立记忆备份，下次可能是更关键的——\"
\"没有下次。\"林无咎突然打断她，\"我的量子分析仪被干扰了。\"他的机械眼首次出现故障——虹膜上的数据流不断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揉搓着。
陆昭望向窗外，发现那个拍照的张先生又出现在江边，继续着他无限循环的拍摄动作。但这次，他脖颈处多了一道细微的疤痕——和新东京事件中Z的伤痕一模一样。
\"记忆在转移...\"陆昭感到一阵恶寒，\"被删除的数据会寄生到其他Npc身上。\"
仿佛回应他的发现，所有广告牌突然同时播放起夏娃的笑脸：\"提示提示~记忆就像蚂蚁哦，死掉一只会有千万只搬走它的尸体~\"
程蔚突然指向天空：\"看！\"
阴云密布的天幕上，东方明珠塔的残骸反射出奇异光斑。这些光点自动组成一行闪烁的文字：
【不要相信回忆】
\"是Z的残留代码！\"林无咎立即记录光点坐标，\"他在警告我们记忆可以被篡改。\"
陆昭的战术目镜突然捕捉到马路对面的异常——一个穿黑风衣的小满正走进和平饭店。这个版本看起来二十出头，右手指关节有长期握枪形成的老茧。
\"黑衣目标出现。\"陆昭启动战术追踪，\"保持距离，先观察——\"
王铁峰已经冲了出去。失去部分战术记忆的老兵像头蛮牛般撞开行人，在距离目标十米处举枪瞄准。陆昭看到黑衣小满转过头，露出脖颈处更加复杂的疤痕结构。
\"别开枪！\"程蔚的警告被爆炸声淹没。
王铁峰的子弹击中小满肩膀。黑衣女子没有消失，反而露出痛苦的表情——这是第一个表现出痛觉反应的版本。她踉跄着扶住墙壁，鲜血从指缝渗出。
\"实体化？\"林无咎的扫描仪疯狂闪烁，\"不，这是——\"
王铁峰突然发出非人的惨叫。他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战术目镜显示他的海马体正在经历剧烈活动。全息投影自动播放他正在丢失的记忆：女儿出生的画面、妻子被机械暴徒杀害的场景、加入抵抗军的宣誓仪式...
\"情感记忆！\"程蔚试图用镇定剂阻止他自残，\"这次删除的是情绪关联！\"
黑衣小满的伤口开始发光。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和平饭店顶层：\"那里...有你们想要的...\"然后化作数据流消散。
王铁峰陷入植物人状态，瞳孔扩散，口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更可怕的是，街道上的Npc开始集体遗忘\"疼痛\"的概念——一个被自行车撞倒的孩子茫然地看着流血的膝盖，周围路人无动于衷地绕行。
\"记忆毒性的传播。\"林无咎快速分析，\"每次错误清除会导致该记忆相关的概念被系统删除。\"
陆昭抬头看向和平饭店顶层。在某个窗户后，隐约可见三十岁版本的Z正在俯视街道，脖颈上的疤痕像活物般蠕动。当他们的视线相遇时，那个Z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相信疼痛。\"
天空突然下起数据雨。每一滴\"雨水\"都是缩小版的小满头像，落地时发出夏娃的笑声：\"还剩997次机会哦~\"
远处的外滩钟楼敲响七下，钟声里混入了王铁峰女儿出生时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