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高敖曹率领的东魏奇兵是一股摧枯拉朽的洪水，那么萧然和他手下的这支军队，就是一座由钢铁和尸骨浇筑而成的堤坝，不，更像是一台逆向运转的绞肉机！
“噗嗤！”
萧然手中的长刀划出一道简单而高效的弧线，一名正兴奋地挥刀砍杀的东魏骑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下一秒，他的头颅便带着一腔滚烫的鲜血冲天而起。鲜血喷溅在萧然的铁面具上，顺着狰狞的纹路流下，让他看起来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
他没有丝毫停顿，左手猛地一拉缰绳，战马灵巧地一个侧身，恰好躲过一杆刺来的长矛。同时，他右手长刀顺势向下一劈，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名东魏士兵连人带矛，被他从中劈开，红的白的内脏流了一地。
他身后的“狼崽子”们，其凶悍程度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高速冲锋的战马，他们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前排的士兵怒吼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直挺挺地撞上去，用身体和盾牌卡住马腿，用生命为后方的同伴创造出那转瞬即逝的机会。
一名西魏士兵被战马撞得胸骨尽碎，口中鲜血狂喷，但在倒下的最后一刻，他死死抱住了马腿，让那匹发狂的战马轰然倒地。马上的东魏骑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三四把长矛从不同的角度捅穿了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挑在半空。
另一名西魏士兵的左臂被马刀齐肩砍断，剧痛让他面目扭曲，但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用仅剩的右手将手中的短刀狠狠捅进了对方战马的脖子。战马悲鸣着倒下，将背上的主人也一同压在了下面。
这根本不是打仗，这是在换命！
而且是一种极不划算的，一命换一命，甚至两命换一命的野蛮打法！
东魏的骑兵们彻底懵了。他们纵横沙场多年，见过不怕死的，但没见过这么一群……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的疯子！这些人眼中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原始到极点的杀戮欲望。他们不会格挡，不会闪避，他们所有的动作只有一个目的——在自己死前，带走一个敌人。
“这……这他妈是些什么怪物！”一名东魏的百夫长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的一个部下刚刚砍倒了一名西魏士兵，还没来得gasp一口气，那名本该死去的西魏士兵竟像回光返照般，用牙齿死死咬住了他的脚踝，另一名西魏士兵则趁机一矛捅穿了他的喉咙。
这种完全超出常理的战斗方式，让东魏奇兵引以为傲的冲击力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他们的速度一旦慢下来，陷入到这种犬牙交错的近身肉搏中，骑兵对步兵的优势便荡然无存，甚至因为战马的阻碍，反而变得束手束脚。
“稳住！稳住阵脚！他们是人，不是鬼！杀了他们！”高敖曹在阵后看得心惊肉跳，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然而，他的咆哮在萧然那冰冷而充满魔力的指挥声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第一队，后撤三步，换刀！第二队，补位！长矛手上前，结阵！弓箭手，三轮急射，放！”萧然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节拍器，在混乱的战场上清晰地回荡。
他的指挥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任何鼓舞士气的废话，只有最直接、最有效的战术指令。而他手下的士兵，就像一群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对他的命令做出了最迅速、最标准的回应。
“嗖嗖嗖！”
就在东魏骑兵被悍不畏死的西魏步兵缠住，速度降下来的那一刻，后方早已准备好的西魏弓箭手立刻抛洒出一片密集的箭雨。失去了速度优势的骑兵，在近距离的箭雨覆盖下，成了最好的活靶子。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干得漂亮！”远处的宇文泰看到这一幕，紧握的拳头狠狠地挥了一下。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萧然这颗钉子，死死地钉在了东魏最锋利的矛头上，不仅挡住了对方的攻势，甚至还开始反过来撕咬对方的血肉。
战场的天平，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倾斜。
东魏奇兵的突袭优势正在被萧然和他手下的疯子们一点点地蚕食殆尽。他们像是陷入了一个由血肉组成的泥潭，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原本畅快淋漓的凿穿战，变成了一场血腥的消耗战。
高欢在帅台上看得眉头紧锁，脸上的自信和惬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那支部队是谁的？宇文泰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支不要命的军队？”他咬着牙问道。
身边的谋士低声回答：“回大丞相，那面具将领，应该就是近来在西魏声名鹊起的萧然。据说此人练兵手段极其残酷，以军国主义治军，练出了一支只知杀戮的‘活死人’军队。”
“萧然……活死人军队……”高欢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很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活死人’硬，还是我的铁骑锋利！传我命令，后续部队跟上，给我压上去！我就不信，拿人命填，还填不死他们！”
随着高欢的命令，更多的东魏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向了这个已经变成血肉磨盘的缺口。而宇文泰也毫不示弱，立刻调动其他部队，从侧翼对陷入泥潭的东魏奇兵形成合围之势。
沙苑战场，彻底陷入了胶着。
双方的士兵像两头发了疯的野兽，在这片黄沙之上进行着最原始、最野蛮的撕咬。尸体越堆越高，鲜血将脚下的沙土浸润成了暗红色的泥浆，踩上去黏糊糊的，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高欢想一口吞掉宇文泰，却发现对方是块硌掉牙的硬骨头。而宇文泰虽然暂时稳住了阵脚，但也深知，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了任何计谋可言，剩下的，只有最纯粹的意志和勇气的比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