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关,总兵府。
星火文明支援的“净水方舟”如同三座银白色的金属塔楼,矗立在城中几处关键水源地。塔楼底部延伸出无数纤细的银色管道,深入地下,连接着被污染或改道的暗河与水脉。塔身表面符文流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强大的能量场与净化力场展开,强行从紊乱的水系中分离、净化出清澈的淡水,注入新建的蓄水池中。
另一组“地脉稳定器”则被深埋在陈塘关四周地脉节点,散发出柔和的脉动,抵消着龙宫暗中施加的地脉干扰,让农田中的禾苗重新挺直了腰杆。
城头,李靖看着城中百姓逐渐恢复秩序的取水队伍,以及城外田野重现的生机,心中对星火文明的技术叹为观止,但眉宇间的忧虑并未散去。技术能解决一时之困,却解不开与东海龙宫越结越深的仇怨。他能感觉到,海面上的灰雾更浓了,那股无形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挤压着陈塘关。
演武场后方开辟出的专属训练区,哪吒正进行着更高强度的机甲训练。经过几日磨合,他对“灵明斗战”的操控已越发娴熟。此刻,他正按照林小刀设计的模拟程序,与数个由全息光影构成的“海妖”战斗。
“注意侧翼!束界虹绫,束缚模式!” 林小刀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哪吒心念一动,腰间红光一闪,束界虹绫如灵蛇般激射而出,瞬间将一个从侧面扑来的海妖光影缠绕锁死。同时,他背后的微型风火轮蓝焰爆闪,身体一个急转,手中焚星短戟带着炽热的雷火之力,精准刺穿另一个海妖的核心。
“漂亮!能量消耗控制得不错!”林小刀赞道,“接下来,尝试组合技——虹绫束缚接焚星穿刺,配合风火轮瞬间加速!”
哪吒兴致高昂,正要继续。突然,机甲内置的“广域灵觉感应器”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在他视野边缘标注出数个高速接近的红色光点,方位——正东,海上!
“嗯?有东西过来了!” 哪吒立刻停下动作,面甲合拢,将感知图像共享给林小刀和李靖等人。
几乎同时,总兵府了望塔也传来警讯:“报!东面海上发现不明高速物体,数量五,正朝陈塘关海岸飞来!”
李靖脸色一沉:“传令!沿海警戒,弓弩上弦,阵法预备!但无令不得先行攻击!” 他看了一眼训练场方向,只见一道红金色流光已冲天而起,正是着装机甲的哪吒。
“哪吒!回来!” 李靖喝道。
“爹爹,我去看看!师父说了,若有侵扰,便是试戟之时!” 哪吒的声音通过机甲外放传来,人已如离弦之箭,朝海岸方向飞去。李靖阻拦不及,只得命副将带一队精锐紧随,自己则立刻赶往城楼。
陈末与叶轻尘、林小刀也察觉异动,出现在城楼上空。
来者并非龙宫大军,而是五只体长数丈、通体覆盖青黑色鳞甲、背生肉翼、形似蝠鲼却生着狰狞利齿的怪兽——“飞翼魔鲼”!这是一种深海中较为罕见的凶戾海兽,灵智不高,但速度极快,擅长音波攻击与撕咬,通常被强大水族驯化作为斥候或先锋。
此刻,这五只飞翼魔鲼眼中闪烁着不正常的猩红光芒,周身妖气紊乱而狂暴,显然被施加了某种刺激凶性的法术。它们无视了海岸警戒的军士,直扑陈塘关内陆,目标明确——正是那几座显眼的“净水方舟”!
“果然是冲着我们的技术来的!想破坏水源!” 林小刀咬牙。
五只魔鲼张开大口,无形的音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地面飞沙走石,普通军士顿时头晕目眩,耳鼻渗血。同时,它们锋利的翼缘闪烁着寒光,狠狠撞向最近的净水方舟!
“孽畜敢尔!” 哪吒已然赶到,见状大怒。他心念急转,机甲背后风火轮全力喷射,速度骤然飙升,化作一道红金闪电,后发先至,拦在了一只魔鲼与净水方舟之间!
“束界虹绫——天罗地网!”
腰间红光暴涨,束界虹绫瞬间分化出数十道红光,交织成一张覆盖数十丈的大网,将三只冲在最前的魔鲼兜头罩住!魔鲼撞在网上,红光闪烁,坚韧无比,竟一时挣脱不开,发出尖锐的嘶鸣。
“焚星——裂空!” 哪吒双手握住焚星短戟,机甲核心“灵明之心”光芒大放,炽烈的星火与雷霆之力疯狂涌入戟身,朝着被网住的一只魔鲼猛力刺出!
嗤啦——!
短戟轻松撕裂了魔鲼坚韧的鳞甲,透体而过!雷火之力在其体内爆发,魔鲼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轰然炸成一团焦黑的碎肉。
另外两只被困的魔鲼更加疯狂挣扎,音波攻击集中于哪吒。哪吒顿感机甲外层能量护盾剧烈波动,头盔内响起警报。但他不管不顾,身形一晃,避开另一只魔鲼的扑击,焚星戟横扫,将其半边肉翼斩断。
剩余两只未被网住的魔鲼,见同伴瞬间被杀,竟悍不畏死地调转方向,一左一右,带着猩红的光芒,以更快的速度撞向哪吒,意图自爆!
“小心!”城楼上李靖惊呼。
哪吒却临危不乱,机甲眼眸厉芒一闪。“灵明之心”再次光芒爆闪,一股奇特的力场以他为中心瞬间扩张——“星火禁锢力场”!这是机甲基于封禁道则开发的场域技能,能极大迟滞范围内敌人的动作与能量运转。
两只魔鲼冲入力场的瞬间,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周身狂暴的妖气也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
哪吒背后风火轮逆向喷射,身体如陀螺般急速旋转,焚星戟带起一片赤金色的光轮!
“旋星斩!”
光轮掠过,两只魔鲼被整齐地切成数段,轰然坠落。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结束。五只凶悍的飞翼魔鲼,在灵明斗战机甲面前,竟如土鸡瓦狗,被轻易斩杀。海岸边一片狼藉,但净水方舟安然无恙。
哪吒解除面甲,小脸因兴奋而泛红,悬浮空中,手持短戟,英姿勃发。下方军士爆发出阵阵欢呼。
城楼上,李靖松了口气,却也暗自心惊儿子展现出的恐怖战力。太乙真人则眉头紧锁,他能看出那些魔鲼状态异常,明显是被操控来送死的炮灰。
陈末目光扫过海面,又看了看那几具魔鲼残骸,对叶轻尘道:“查。这些魔鲼身上的刺激法术痕迹,还有它们来的方向。敖广不会用这么拙劣的试探,怕是有人想火上浇油。”
叶轻尘领命:“已派‘壬九五’小队沿海岸线侦查。”
林小刀则兴奋地围着哪吒:“干得漂亮小师弟!战术执行完美!能量运用还有提升空间,回头我给你调校一下灵明之心的输出曲线!”
哪吒昂着头,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和众人的目光。这是他获得机甲后的第一战,干净利落,大获全胜。
然而,无论是陈末,还是远在碧波潭接到紧急传讯的陈太玄,都隐隐感到,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序幕。东海深处的暗流,正在加速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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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潭,水府。
陈太玄面前的水镜中,显现出碧凝仙子略显凝重的面容。“……东海近期异动频频。陈塘关被龙宫封锁,星火文明介入。更重要的是,我安插在东海边缘的眼线回报,数日前,曾有极其隐晦、但位格极高的黑暗气息,自‘深渊礁’方向泄露,虽然一闪即逝,但与我当年随师兄探查某处归墟裂隙时感受到的‘源头’气息……有三分相似。”
“深渊礁……”陈太玄握紧了怀中的青铜残片,残片对东海的共鸣在碧凝仙子提及此地时,明显增强了一丝。“师叔,这深渊礁,究竟是何地?”
碧凝仙子沉默片刻,缓缓道:“那是东海乃至洪荒的一处禁忌。相传是上古某次大劫时,一处世界碎片或强大存在的残骸坠入东海形成,内里时空混乱,法则扭曲,充斥着各种诡异与不祥。连龙族都对其讳莫如深,只在最外围设下封印警戒,严禁任何生灵靠近。有传言说,那里沉睡着比寂灭魔主更古老、更不可名状的东西,也有说那里是通往某个‘湮灭归处’的裂缝。”
她看向陈太玄:“你手中残片对其产生感应,绝非巧合。师兄当年便怀疑,无生道,乃至归墟的某些力量源头,或许就与这类上古禁忌之地有关。如今敖广行事越发偏激,若他真与深渊礁扯上关系……”
陈太玄心中警铃大作。敖广若为救子或复仇,不惜引动深渊礁的禁忌力量,那后果不堪设想。他忽然想起,自己封印的那枚邪心魔种中,除了寂灭道则与腐朽王气,似乎也有一丝极其隐晦的、与“深海”、“古老”、“堕落”相关的意蕴,当时未曾深究,如今想来,莫非也指向深渊礁?
“师叔,我必须去东海一趟。”陈太玄下定决心,“残片感应越发明晰,或许能指引我找到更多线索,甚至其他碎片。若能弄清深渊礁与归墟、与封神的关联,或许能阻止更大的灾祸。”
碧凝仙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修为虽有精进,但东海如今已成漩涡,龙宫、星火文明、可能还有归墟暗子,各方势力交织,危险重重。你确定要去?”
“周前辈因探查此秘而陨落,残片之责落于我肩。如今线索就在眼前,岂能畏缩不前?”陈太玄目光坚定,“况且,师叔您也说了,无生道可能也在寻找残片。与其等他们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
碧凝仙子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阻,叹道:“也罢。我会为你准备一份东海海图,标注出已知的危险区域与隐秘航路。另外,我有一枚‘水隐珠’,可助你短时间内隐匿气息,避开水族常规探查。但你切记,万不可靠近深渊礁万里之内!那里非你如今所能涉足。一切以探查情报、寻找线索为主,保全自身为要。”
“多谢师叔!”陈太玄郑重行礼。
他知道,此行凶险莫测。但怀中的青铜残片持续传来的、与东海深处某处遥相呼应的脉动,以及心中那份对真相的渴望与责任感,都推动着他,毅然踏出碧波潭,驾起遁光,改换形貌,朝着那片暗流汹涌的东海,悄然进发。
而此刻,在东海极深之处的“深渊礁”外围,那永恒翻涌着墨色海水与混乱灵机的禁区边缘,一座由某种苍白巨骨与漆黑礁石垒砌的扭曲祭坛,正在无声运转。祭坛中心,一团不断变换形状、仿佛有无数细小眼睛开合的紫黑色肉团,正缓缓搏动,将一缕缕汲取自敖丙伤口、混杂了龙族精血与怨念的诡异力量,以及从更深处引来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古老低语,转化为某种粘稠的黑暗物质,注入祭坛下方深不见底的海沟之中。
祭坛旁,除了几名气息比引渡使者更加晦涩深邃的无生道高阶教徒,还多了一道笼罩在灰蓝色水雾中的龙影。那龙影望着翻腾的黑暗海沟,眼中充满了痛苦、挣扎,以及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快了……就快了……丙儿,你再忍耐片刻……父王一定会让你醒来……并获得……超越一切的力量……”
低语在海沟中回荡,与那古老的呢喃交织,仿佛预示着某种极其不祥之物,正在深渊中缓缓苏醒。哪吒的神甲初试锋芒,陈太玄的东海之行,似乎都恰好撞向了这个正在加速运转的黑暗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