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云州还裹在薄雾里，林昭把车停在明远集团大厦地下车库时，腕表显示的时间分毫不差——比约定的董事会早了三小时。
他望着电梯镜面里自己的倒影，西装领口的褶皱被指尖抚平，系统投影在视网膜上跳动：「陆明鸢今日肾上腺素分泌峰值预测：9:15-9:20。」
顶楼会议室的冷白灯光在九点准时亮起。
林昭坐在列席席最末，看着陆明鸢踩着细高跟走进来，发梢沾着的晨露在水晶吊灯下闪了闪。
她今天穿了件墨绿真丝衬衫，领口只系到第二颗纽扣，与往日刻意维持的骄矜不同，此刻眼底像是淬了冰。
「各位叔伯。」陆明鸢的声音在红木长桌上方荡开，「三年前七月十五，我父亲和陈志远区长的通话记录，我想请大家听听。」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财务总监张叔的保温杯「当啷」掉在地毯上，市场部王总扶着椅背的手青筋暴起。
林昭注意到陆明鸢按动手机的指尖在抖，却把播放键按得极稳。
「陈区，新能源产业园的地批了，旧城改造那三块肥肉...」老陆总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带着烟酒熏染的沙哑，「您说的三千万咨询费，我让明远置业走离岸账户，保证查不到尾巴。」
「啪！」
独立董事刘教授的钢笔断成两截。
林昭扫过会议桌，有人额头沁出细汗，有人喉结上下滚动，唯有陆明鸢垂着眼，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2020年7月15日21:47，和系统三天前从明远集团服务器漏洞里扒出的备份时间完全吻合。
「我陆家办企业，不办黑账。」陆明鸢关掉录音，指甲盖在桌面敲出清脆的响，「今天散会后，所有涉及陈志远的项目文件，我会移交区纪委。」
散场时，林昭被陆明鸢的助理拦住。
咖啡厅角落飘着蓝山咖啡的焦香，她把热可可推过来，杯壁上的水珠在桌布洇出小团墨迹：「我知道你在查宏达案。我爸被那些老狐狸蒙了眼，但我不想当帮凶。」
「怎么证明不是钓鱼？」林昭搅动着可可，褐色液体在匙尖旋出小漩涡。
系统在视网膜上弹出陆明鸢的人性图谱：信任值67%，敌意值12%，「上回你说开发区土地审批卡着，转头就把环评报告压了我半个月。」
陆明鸢的耳尖突然红了。
她抓起桌上的方糖盒，「哗啦」倒出一把，在桌布摆成云州地图：「宏达置业的黑账走的是明远贸易三公司，我昨晚让法务部锁了权限。」方糖块被指尖拨到角落，「还有，今早五点我让人拆了父亲办公室的暗格——」她从包里抽出个牛皮纸袋拍在桌上，「三年来所有‘咨询费’流水，原件。」
林昭的指腹擦过纸袋封口的火漆印，温度还带着陆明鸢掌心的余温。
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响起：「证据可信度92%，陆明鸢说谎概率＜5%。」他垂眼笑了笑，把纸袋收进公文包：「苏律师十点到你法务中心，配合她。」
十点整，天楚律所的黑色商务车停在明远大厦前。
苏绾踩着十厘米红底鞋下了车，波浪卷发被风掀起，她对着后视镜补了口红，在唇峰点出颗美人痣。
法务中心的电脑屏幕蓝光映着她的脸，键盘敲击声像机关枪：「2021年3月，明远国际向云策咨询支付1.2亿...」她突然顿住，指尖划过股权穿透图，「法人代表是陈志远侄女的前夫？」
林昭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沈清欢发来的日程截图：「陈志远19:20乘G312去省城，同行人：秘书小王。」他望着窗外飘起的细雨，系统弹出陈志远的人性图谱：恐慌值89%，求生欲100%。
「顾记者，」他拨通电话，「铁路公安那边，能匿名举报G312次12车厢有可疑物品吗？」
傍晚六点，林昭在区政府走廊遇见沈清欢。
她抱着一摞文件，发梢沾着雨珠，袖扣闪着温润的光泽——那是他去年送的和田玉。
「陈区长的材料补好了，」她压低声音，「073号终端的办公室主任，今天签收了七份文件。」
纪检技术专家的电话在七点打来：「梅花厅视频确实剪辑过，原始文件有政协协调小组的章。U盘追踪到内网073号，对方正在格式化电脑。」林昭盯着沈清欢送来的文件副本，最后一份会议纪要的手写批注刺痛眼睛：「按李书记意思办。」系统笔迹比对结果跳出时，他的指节捏得发白——和市委常委李宏业的签名相似度98.7%。
深夜十一点，林昭站在阳台抽了半支烟。
阮棠的淡蓝旗袍在夜风里轻晃，系统提示音像春蚕食叶：「跨部门协作任务完成，奖励政策试点建议权。」他望着市委大楼顶层仍亮着的灯，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破局要等自己人」，手机突然震动。
未署名短信躺在屏幕上：「我是073号，有全部账本。明早六点，市图书馆古籍部。」
阮棠的投影凑近看了眼，旗袍下摆的盘扣闪着微光：「这局，终于要见底了。」
凌晨五点四十分，林昭把车停在市图书馆后巷。
古籍部的雕花木门还上着铜锁，晨雾漫过青石板，他摸了摸怀里的录音笔，系统在视网膜上跳出倒计时：距离约定时间，还有2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