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区政府三楼会议室的百叶窗漏进几缕晨光，在长条会议桌上投下细密的金网。
林昭坐在第三排，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内袋里的水果糖——李会计女儿昨天塞给他的那颗喜羊羊糖纸，已经被他揉出了细密的褶皱。
\"下面请各科室汇报重点项目进展。\"赵主任的声音像根银针，刺破了会议室里的沉闷。
林昭捏着汇报材料的手微微发紧，余光瞥见最后一排的李明杰正低头刷手机，金表链在腕间晃出冷光。
\"松山湖项目方面，\"林昭站起来时，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根据区财政与城建科的联合台账，近三个月土地补偿金发放存在异常。\"他翻开材料，指尖停在某页：\"c区17户拆迁户，补偿标准按二类地块核算，但实际拨付金额却参照一类地块执行。
差额部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突然竖起的耳朵，\"流向了一家叫'宏远贸易'的空壳公司。\"
钢笔坠地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李明杰的手机\"啪\"地砸在桌上，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小林，数据来源可靠吗？\"他的声音还是惯常的温和，喉结却上下滚动了两下。
\"赵主任，\"林昭转向主位，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沓银行流水复印件，\"这是城建科王科长上周移交的原始凭证，我核对了三遍。\"他故意把\"王科长\"三个字咬得极重——王科长是李明杰的老下属，三天前刚被林昭用系统推演的\"政策漏洞\"说服，主动交出了被篡改的台账。
李明杰的指节抵着太阳穴，指背青筋暴起。
坐在他右侧的刘副科长突然咳嗽起来，茶水呛进气管的声音里，林昭听见后排传来细碎的私语：\"宏远贸易？
不就是李主任老家表弟开的公司吗？\"
\"散会。\"赵主任合上笔记本，目光在林昭和李明杰之间停留半秒，\"相关材料留档，下午三点，林昭来我办公室。\"
椅子拖动声里，林昭弯腰捡材料，瞥见李明杰的皮鞋尖在脚边顿了顿。
等他直起身，那人已经大步走出会议室，西装后摆绷得笔直。
\"林哥。\"陈秘书抱着文件夹从门口闪进来，耳尖泛红，\"李主任刚才让我去他办公室。\"她指尖捏着的会议记录边角被揉皱了，\"他问......问你最近接触过哪些人。\"
林昭把材料收进公文包，摸到内层的U盘——沈清欢昨晚趁送文件时塞给他的，里面是李明杰近三年的资金流水。\"告诉他，\"他压低声音，\"我最近在帮李会计整理她女儿的作业。\"陈秘书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眼尾的泪痣跟着颤了颤：\"知道了。\"
明远集团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在正午阳光下泛着冷光。
陆明鸢把咖啡杯重重砸在会议桌上，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从今天起，集团聘请普华永道做五年期全面审计。\"她扫过会议室里发白的脸，\"所有对外投资合同、资金流向，三天内全部归档。\"
\"陆总，\"陈总扶了扶金丝眼镜，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五年前的账......很多原始凭证都丢了。\"
\"丢了？\"陆明鸢扯出个冷笑，抽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是上周她在茶水间\"意外\"录下的：\"陈叔，松山湖的补偿款差额，您让我打到宏远贸易的账户......明鸢，那是为了避税......\"
陈总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抓起西装外套起身时，椅子翻倒在地：\"我突然想起市经贸委张主任约了吃饭。\"
\"陈总慢走。\"陆明鸢望着他踉跄的背影，指尖在手机键盘上快速敲打——\"目标已惊动，启动b计划。\"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看见窗外闪过一辆黑色奥迪A6，车牌尾号是张主任的专属号码。
傍晚的晚风卷着槐花香钻进小餐馆。
赵主任夹起一筷子松鼠桂鱼，漫不经心地说：\"老周啊，你说现在这干部，是该把屁股坐在老百姓这边，还是盯着上面的位子？\"
对面的周科长喝了口酒，脸膛泛红：\"赵主任这话说的，咱们不都是为人民服务？\"
\"那上个月开发区烂尾楼的事，\"赵主任又夹了块藕片，\"有人说该按程序慢慢来，有人说该特事特办。
老周你当时投了反对票，是觉得程序比老百姓的血汗钱重要？\"
周科长的筷子悬在半空，额角渗出细汗。
坐在他右边的吴主任突然放下酒杯：\"赵主任，我倒是觉得小林同志那天说的对——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早了，我得去接孙子。\"
赵主任望着吴主任的背影笑了笑，又转向缩在角落的孙副主任：\"小孙，你呢？\"
孙副主任的筷子\"当啷\"掉在碗里：\"我、我听组织的！\"
深夜十一点，林昭的办公室亮着孤灯。
系统蓝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关系图谱里，李明杰的名字周围已经爬满了暗红的蛛网，而陈总、张主任的名字正与那团暗红连成一片。
他点开匿名邮箱，把系统生成的\"虚假情报\"逐条复制进去：\"云州华辰资本涉嫌非法融资三亿副市长王某某之子持有宏远贸易30%股份\"。
发送键按下时，手机屏幕亮起——张记者的短信：\"收到猛料！
明天头版！\"
次日清晨，青阳区政府大楼前的银杏树下围了一圈人。
林昭端着茶杯站在二楼窗前，看见李明杰攥着报纸冲进大厅，报纸上的标题刺得人眼疼：《神秘资本链浮出水面？
》。
\"废物！\"李明杰的怒吼透过窗户钻进来，\"查！
给我彻查是谁走漏的风声！\"
同一时间，市行政中心顶楼会议室里，王副市长把报纸拍在桌上：\"胡闹！
这是恶意中伤！\"他的手指在\"王某某之子\"几个字上戳出深坑，\"立刻联系宣传部，撤稿！\"
林昭放下茶杯，玻璃上倒映出他微扬的嘴角。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当前局势混乱度78%，建议释放烟雾弹转移焦点。\"他摸出西装内袋的水果糖，喜羊羊在晨光里泛着温柔的光——该收网了，但收网前，总得再添把火。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林昭打开系统界面，在\"烟雾弹内容\"栏输入：\"明远集团将启动新能源产业园项目，拟申请市级政策扶持。\"提交的瞬间，他听见楼下传来李明杰摔杯子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