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林昭坐在办公桌前，台灯的暖光将父亲的老笔记本照得泛着蜜色。
他的拇指反复摩挲着封皮上磨秃的皮质纹路，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投下幽蓝的光——\"政策推演\"模块的锁孔里，微光正随着他的心跳频率明灭。
这是他升到正科后第七个月零三天。
系统提示里那句\"需累积足够民生事件处理经验\"的提示，终于在今夜变成了\"条件已满足\"。
\"叮——\"
视网膜上的锁孔突然绽开星芒，林昭的呼吸顿时一滞。
他摸出抽屉里的优盘，那是李会计今早冒险送来的企业财务流水，纸张边缘还留着被雨水打湿的褶皱。
指尖刚要触碰光屏上的\"确认解锁\"，窗外的雪幕里闪过一道车灯的白光，像根冰凉的针突然扎进后颈。
是那辆黑色轿车。
林昭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看见驾驶座上的人影动了动，烟蒂的红点在雪夜里明灭，和上周跟踪李会计时的位置分毫不差。
喉结滚动两下，他重重坐回椅子，指腹用力压住太阳穴——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系统光屏自动展开，淡蓝色的数据流在空气中流淌。
他输入关键词【政企合作模式风险监测模型】，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悬了半秒，又补上【青阳区】三个字。
父亲旧照片里的\"大干快上\"标语突然在脑海里闪过，照片上年轻的林父穿着藏青制服，领口的党徽闪着钝光。
\"滴——分析完成。\"
三行血红色的文字浮现在光屏中央：1虚假招标；2利益输送；3资产转移。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顺着第一行划过去，数据流立刻展开成树状图，每个节点都标注着\"证据链完整度68%\"的字样。
他想起李会计颤抖着说\"工程结算单上的签名我比对过，是王总模仿刘工的笔迹\"，想起陆明鸢发来的后备厢麻绳照片，喉间泛起一丝腥甜——就从这里破。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陆明鸢的微信：\"明早十点，老地方。\"
老地方是云州大剧院后巷的茶餐厅，玻璃橱窗总蒙着层水汽。
林昭赶到时，陆明鸢正用银匙搅着奶茶，鳄鱼皮手包搁在身侧，包链上的碎钻在雾蒙蒙的玻璃前闪着冷光。
她抬头看见他，眉梢微挑：\"林科员倒是守时。\"
\"陆小姐有话直说。\"林昭拉开椅子，系统突然弹出提示：\"目标人物（陆明鸢）情绪值+12%，瞳孔扩张0.3mm。\"
陆明鸢没接话，从手包里抽出个银色优盘推过去。
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前审计员老周昨天退休，我让人在他常去的棋社下了两盘棋。\"她端起奶茶抿了口，杯沿沾着浅粉唇印，\"他说三年前新能源产业园招标时，评标委员会收了三箱'茶叶'。\"
林昭的手指扣住优盘，能摸到上面刻着的\"明远财务\"四个字。
系统光屏在视野边缘闪烁，显示\"虚假招标证据链完整度提升至82%\"。
他抬头时，正撞进陆明鸢似笑非笑的眼睛：\"怎么？
怕我下套？\"
\"陆小姐的套，总比王总的麻绳好。\"林昭把优盘收进内袋，动作间带起一阵风，掀动了桌上的餐巾纸。
陆明鸢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像雪水：\"林昭，我爸说你这种人最危险——\"她的拇指轻轻碾过他腕间的血管，\"因为你根本不在乎钱。\"
林昭的心跳加快了23%。
他抽回手，系统提示里\"人性图谱\"模块自动展开，陆明鸢的性格弱点标注着\"胜负欲过强\"。
他垂眼盯着杯里的柠檬片，轻声道：\"陆小姐该在乎的，是明远集团的未来。\"
茶餐厅的挂钟敲响十点半时，林昭已经坐在区政府小会议室里。
椭圆形会议桌旁坐着经贸局、住建局的几个科长，赵主任端着搪瓷杯靠在门边，保温杯里飘出茉莉花茶的香气。
\"我提议建立第三方评估机制。\"林昭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投进静水，激起一片嗡嗡的议论。
\"小林啊，\"经贸局的张科长推了推眼镜，嘴角扯出个笑，\"咱们区财政本来就紧，再养帮第三方机构？\"
\"就是，\"住建局的刘副局长把笔往桌上一摔，\"招标流程都是按规矩来的，要什么监督？\"
林昭望着刘副局长发红的耳尖——系统\"人性图谱\"显示他上周刚收了某建筑公司的购物卡。
他捏着会议记录的手微微发紧，面上却仍是唯唯诺诺的笑：\"只是个建议，各位领导多指正。\"
散会时，赵主任特意留他。
老主任的白头发被空调风吹得翘起几缕，他拍了拍林昭的肩：\"小同志，有些事急不得。\"
\"赵主任，\"林昭把整理好的报告递过去，封皮里夹着系统生成的风险评估图，\"这是会议记录，您看看。\"
赵主任翻开第一页，老花镜滑到鼻尖。
他的手指在\"第三方评估\"几个字上顿了顿，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小林，你这图...从哪弄的？\"
\"朋友帮忙做的数据分析。\"林昭垂眼，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跳动：\"赵主任利益诉求：推动区域经济合规化，性格弱点：轻信可靠后辈。\"
深夜十点，林昭的手机在床头震动。
李会计的号码跳出来时，他几乎是扑过去接的。
\"小林...我、我在便利店，他们没跟过来...\"李会计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查了，王总他们用境外公司走账，明细我拍下来了...\"
林昭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摸黑套上外套，系统\"危机预警\"模块红光闪烁：\"目标人物（王总）当前位置：青阳区第二加油站，距离便利店1.2公里，车速60km\/h。\"
\"李姐，\"他的声音稳得像块石头，\"现在去后门，穿黄马甲的保安是我安排的，他带你去纪委招待所。\"他快速报出地址，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便利店玻璃门的叮咚声，\"手机给保安，我让张律师接你。\"
挂了电话，林昭盯着窗外的夜色。
雪不知何时停了，月亮像枚冻硬的银币嵌在天上。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目标对象（王总）情绪值-63%，暴力倾向达危险等级。\"
他抓起外套冲下楼，夜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
走到单元门口时，手机屏幕亮起，是陆明鸢的消息：\"王总车停在便利店对面，我在二楼咖啡馆。\"后面跟着张照片，王总的侧脸贴在车窗上，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林昭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系统光屏突然展开，\"政策推演\"模块的树状图里，\"虚假招标\"节点正在渗出金色的光。
他按下通话键，陆明鸢的声音带着咖啡香飘过来：\"林科员这通电话，该不会是约我看雪吧？\"
\"明天早上八点，\"林昭望着天上的月亮，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冰碴子，\"跟我去拜访老周。\"
陆明鸢沉默了两秒，突然笑出声：\"林昭，你知不知道...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我爸当年查贪腐时的模样。\"
挂了电话，林昭摸出父亲的老笔记本。
旧照片上的年轻官员正望着他，背后的\"大干快上\"标语在月光下泛着白。
他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系统生成的【政企合作模式风险监测模型】报告正静静躺在那里，封皮上的烫金大字在夜色里闪着幽光。
窗外，启明星正在东方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