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在顶楼站了十分钟，直到晚风把后颈吹得发凉。
他低头看手机，系统界面的\"危机预警\"模块还泛着幽蓝的光，像块淬了冰的玉。
指尖刚要触碰屏幕，裤袋里的工作手机先震了起来——是办公室小刘的电话。
\"林科，陆总助理刚送来请柬，说是明远集团的技术复盘会议，定在明天上午九点。\"小刘的声音带着点雀跃，\"您猜怎么着？
陆二小姐亲自在请柬背面写了备注，说'务必等林科到了再开始'。\"
林昭把手机换到左手，指腹蹭过系统界面的\"新能源核心技术泄露路径追踪模型\"选项。
父亲说的\"看清浪从哪来\"突然在耳边响起，他喉头动了动：\"知道了，把请柬放我桌上。\"
挂了电话，他没急着下楼。
掏出烟盒又放回去——沈清欢上周刚说他衬衫领口有烟味，这姑娘总爱用那种带着茉莉香的眼神看他，像在看颗蒙尘的珠子。
办公室的荧光灯在深夜里白得刺眼。
林昭把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喝到见底，鼠标在系统输入框里敲下\"新能源核心技术泄露路径追踪模型\"。
屏幕闪过三道数据流，一份资金流动图谱铺展开来：红色箭头从明远集团研发账户出发，经过\"迅达科技腾跃贸易华远咨询\"三家公司，最终汇入宏达建设的海外账户，每个节点都标着醒目的\"异常技术交易\"。
\"原来不是单点泄密。\"他手指抵住眉心，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关联人物：陆明鸢父亲陆明远，2019年国际新能源展会上曾提出技术相似性质疑。\"
第二天九点，明远集团的会议室飘着新磨的蓝山咖啡香。
陆明鸢穿了件月白色真丝衬衫，袖口用珍珠扣系着，见林昭进门，指尖在会议桌上敲了敲：\"林科，坐我右手边。\"
投影幕布亮起时，她的指甲盖在灯光下泛着浅粉：\"三年前慕尼黑展会，有个德国企业展出的储能方案，和我们实验室刚申请专利的'梯度相变材料'相似度93%。\"她调出两张技术图纸，\"当时我爸让人查了三个月，只发现研发部王工去过两次柏林，其他线索全断了。\"
林昭盯着投影里重叠的技术路线图，系统在视网膜上弹出提示：\"王工，2019年4月至6月，与华远咨询有12次通话记录。\"他喉咙发紧，面上却只是点头：\"看来我们查的方向是对的。\"
下午的非正式会议在区政府小礼堂开。
林昭把U盘插进投影仪，屏幕上跳出\"技术成果溯源机制\"的框架：\"每笔研发经费使用需关联专利编号，关键技术节点必须留存双人操作记录——\"
\"林科员，这是要给企业上枷锁？\"建材协会的周会长拍了下桌子，茶杯里的水溅在桌布上，\"我们搞研发本来就难，再这么管着，谁还愿意投钱？\"
\"周会长，您去年拿了区里三百万创新补贴。\"林昭声音不高，却像根细针，\"补贴细则里写着'需配合技术监管'，您不会没看过吧？\"
周会长的脸涨成猪肝色。
散会时，几个企业代表黑着脸从他身边掠过，有人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
林昭弯腰捡地上的笔记本，瞥见沈清欢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摞文件，朝他轻轻点头。
深夜十点，林昭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
屏幕显示\"未知号码\"，他接起来，那边传来李会计带着哭腔的低语：\"林科，我在人民公园南门长椅，我有东西给你......求你别让他们找到我。\"
公园的路灯坏了两盏，李会计缩在阴影里，毛衣袖口磨得起球。
她颤抖着递过一个金属U盘，指甲缝里还沾着蓝黑墨水：\"宏达建设和海外那家咨询公司的账......我备份了三年。
他们昨天逼我做假账，说要是查出来......\"
林昭摸出外套披在她肩上，能摸到她后背的骨头硌得慌：\"现在跟我去区里，我让纪委的老陈安排你住安全屋。\"
李会计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林科，他们连张局长都敢......\"话没说完，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她猛地松开手，U盘\"啪\"地掉在地上。
凌晨一点，林昭坐在办公室里，U盘插在专用电脑上。
加密文件夹里的资金明细像把刀，每一笔\"咨询费技术服务费\"都指向宏达建设的海外账户。
他给纪委张书记发了条消息：\"证据已保全，建议今早传讯宏达财务总监。\"
手机在这时亮起，陌生短信跳出来：\"你到底想查什么？\"
林昭盯着屏幕，指节抵着下巴。
系统界面在余光里闪了闪，\"政策推演\"模块的锁孔泛着暖金色。
他摸出钢笔，在便签上写\"偷走未来的人\"，又划掉，回复：\"我只是想知道，谁在偷走我们的未来。\"
窗外开始落小雨，玻璃上蒙了层雾。
林昭把便签揉成纸团扔进垃圾桶，系统提示音轻得像叹息：\"检测到深层关联：宏达建设与开发区3号地块审批文件存在数据重叠。
建议启动'政策推演'功能，生成最优调查路径。\"
他望着窗外渐密的雨丝，想起陆明鸢今天说的那句话——\"林科，你眼里有团火，烧得人不敢直视\"。
现在那团火更旺了，烧得他喉头发热。
手指悬在\"政策推演\"的启动键上，最终轻轻按下。
系统界面泛起金色涟漪时，他听见楼下传来汽车鸣笛，是纪委的车来接李会计了。
雨雾里，那辆车的尾灯像两颗红痣，渐渐融进夜色里。
而他的电脑屏幕上，新的推演报告正在生成，标题栏写着：\"开发区3号地块审批异常与技术泄密关联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