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昭按下开机键时，云州大学的梧桐叶正纷纷扬扬地打在车窗上。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通讯录里“陈济民”三个字散发着暖光——系统资源兑换模块今早刚解锁了这位教育政策专家的联系方式，附带备注：“陈教授曾参与制定省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条例，对多校划片有过深入研究。”
他把车停在云大老校区南门，抬头看了一眼“教育政策研究所”的铜字招牌。
门廊下的石狮子掉了一块漆，就像被岁月啃过的糖，反倒比新刷的更有韵味。
推开门时，穿着蓝布衫的老教授正俯身伏案批改论文，老花镜滑到了鼻尖，后颈的白发被风扇吹起了几缕。
“林科员？”陈济民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是你父亲林正山的学生吧？二十年前他来我们所做基层教育调研，带的茶叶可香了。”
林昭微微一怔。
系统的“人性图谱”模块瞬间弹出陈教授的履历：1998年，他与林正山合着了《县域教育资源分配现状》，因触及某些利益而被尘封。
怪不得系统会推荐这位——父亲遗留的笔记本里，夹着半张泛黄的合影，照片边缘写着“济民兄指正”。
“陈教授，我想请您帮忙起草‘多校划片 + 教师轮岗’的实施细则。”林昭从公文包里取出方案，“系统……不，我做过推演，需要动态调整机制和家长监督委员会。”
陈济民的手指在“动态调整”四个字上摩挲着，突然笑出了声：“好个小林，比你父亲当年还敢想。”他扶了扶眼镜，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泛黄的笔记，“2008年我在邻市做试点，就是缺了家长监督这一环，结果被学区房业主围堵了三天。”
窗外的蝉鸣声渐渐响起时，两人已经在草稿纸上画满了箭头。
陈济民突然抬起头：“你不怕动了某些人的奶酪？”
林昭想起昨晚那通匿名短信，喉咙间涌起一股寒意：“怕，但更怕那些挤在老旧小房子里的孩子，连一张公平的课桌都抢不到。”
陈教授的钢笔尖悬在纸页上方，最终重重地落下：“我加个附件，把家长监督委员会的权利义务写清楚。”
离开研究所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轻语发来的消息：“今晚八点，新闻中心剪片室，带上胃药。”
新闻中心的灯光在顾轻语的发梢镀上了一层暖黄色。
她穿着破洞牛仔裤跪在转椅上，面前的三个屏幕同时亮着：左边是启源资本的工商信息，中间是地产商的资金流水，右边是模糊的监控画面——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低着头走进电梯，侧脸轮廓就像被揉皱的纸。
“赵姐查了三个月，启源资本的钱绕了七家空壳公司，最后都流进了‘云州教育置业’。”顾轻语把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男人后颈的痣上，“你看这个，李明杰上周三凌晨两点十七分，进的就是教育置业总部。”
林昭凑近屏幕，系统的“政策推演”模块突然闪烁起来：李明杰与教育置业的关联度为87%，涉及学区房炒作的概率为92%。
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沈清欢：“查一下李明杰家属名下的房产。”
“今晚十点发布视频。”顾轻语点击导出键，“标题我想好了，《谁在操控命运·续》。”她转身时发绳松了，栗色卷发垂了下来，“赵姐说可能会被删掉，但……总得有人把窗户纸捅破。”
这时，林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区教育局王科长发来的消息：“张主任看了你的优化模型，让你明天去局里汇报。”他望着顾轻语电脑上跳动的进度条，突然说：“等视频发布后，我让沈清欢把近三年学区房涨价的数据同步发布到政务微博上。”
顾轻语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住了，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星星：“林昭，你这是要把舆论和数据绑成炸药包啊。”
次日清晨，区教育局会议室里飘着茉莉香片的香气。
林昭站在投影前，身后的ppt上是系统生成的“教师轮岗优化模型”：横轴是教师的教龄，纵轴是学校的评级，中间的热力图上，红色代表需要调整的岗位。
“动态调整机制会根据每学期的教学评估结果，自动生成轮岗名单。”他点击鼠标，画面切换成家长监督委员会的权责清单，“委员会有权查阅轮岗流程，对不合理的调配提出异议。”
张主任的茶杯停在半空中：“这个监督委员会……由谁来牵头？”
“由家长投票选举。”林昭的声音很平稳，“系统推演显示，由业主委员会成员、教师代表、社区工作者组成的三人小组，公信力最高。”
散会时，张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下午就把方案报给市教育局。小林，你这步棋，走得很巧妙。”
同一时刻，青阳区政府顶楼的小会议室里，李明杰的指节敲在红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龙井泛起了涟漪。
他面前摊着手机，屏幕上是《谁在操控命运·续》的播放页面，播放量已经突破了百万。
“废物！”他把手机砸在秘书脸上，“启源的账查了三个月都查不清楚？林昭一个科员，怎么什么数据都能搞到？”
秘书捂着火辣辣的脸，声音颤抖着：“听说……他上周找了云大的陈济民教授。”
“陈济民？”李明杰的瞳孔骤然收缩，“当年和林正山搅在一起的老东西！”他抓起西装外套，“去‘松风阁’，我要见教育置业的周总。”
松风阁的竹帘被夜风吹起了一角。
顾轻语缩在对面茶楼的二楼，相机镜头上蒙着一块黑布。
她看着李明杰的黑色奥迪停在门口，看着他低头钻进包厢，看着二十分钟后周总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然后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两人的身影在磨砂玻璃上投下了模糊的剪影，就像两团纠缠在一起的黑影。
顾轻语把照片发给林昭时，屏幕上亮起提示：“视频被投诉，已下架。”她勾了勾嘴角，又发了一条消息：“备份在海外服务器，链接我发给你爸了。”
林昭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楼下的香樟道。
手机屏幕上，顾轻语发来的照片散发着冷光。
他掏出父亲遗留的笔记本，翻到夹着合影的那一页——陈济民在照片里笑得很爽朗，身后是“教育公平”四个大字。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红色预警：“李明杰的关联人周某某，三小时前向市纪委匿名举报‘学区房试点存在利益输送’。”
林昭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片刻，最终给沈清欢发消息：“把家长监督委员会的成立流程提前，明天下午召开新闻发布会。”
夜色渐深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市纪委明早九点召开新闻通气会。”
林昭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系统的“危机预警”模块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他掏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破局”两个字，墨迹晕开，就像一团即将燎原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