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桑海的官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正在缓缓行驶。
大司命把玩着自己那双因修炼阴阳合手印而变得赤红的手掌,慵懒的靠在车厢上。
少司命一如既往地静谧,紫水晶般的眼眸望着窗外流动的景色,仿佛与世隔绝。
陈雍牵着缰绳,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气息沉凝。
忽然间,马车微微一顿。
并非道路颠簸,而是一种无形的“凝滞”感骤然降临。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纱幔笼罩了这片天地,车厢外的色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青翠的树叶、褐色的树干、甚至天空的蓝色,都迅速变得灰白、单调,如同陈旧的水墨画。
同时,周围的声音也仿佛被隔绝,鸟鸣虫叫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嗯?”
大司命瞬间坐直身体,赤红的手掌上已有内力暗蕴,眼神扫视窗外。
“这感觉……不对劲!”
少司命也微微蹙眉,纤纤玉指间,一片翠绿的树叶无声凝聚,随时准备激射而出。
陈雍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更多的是了然。
“不必紧张,这是道家天宗的‘天地失色’。看来,我们遇到了高手!”
他的目光穿透树林,望向道路左侧。
只见在那片灰白的世界中央,一位女子傲然而立。
她身着素雅的道袍,却难掩其绝代风华,青丝如瀑,手持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秋骊。
她周身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冷漠,仿佛与这“天地失色”的领域融为一体。
而在她的对面,五六名身着深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严阵以待。
此刻,在“天地失色”的领域中,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脸色凝重,周身澎湃的内力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难以全力施展。
“晓梦!你天宗与我人宗虽理念不同,但同属道家,何必赶尽杀绝!”
一名长老厉声喝道,声音在失色的领域中显得有些扭曲变形。
晓梦眼神淡漠,如同映照着万古寒冰:“道不同,不相为谋。天人之约将至,清除路上的尘埃,有何不可?”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秋骊剑轻轻一颤,周围灰白色的空间仿佛随之共鸣。
那几名长老顿觉压力倍增,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粘稠的泥沼,不仅束缚他们的身体,更在侵蚀他们的内力与精神。
“好霸道的手段……” 大司命看着那片领域,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同为当世顶尖高手,她能感受到晓梦那看似平静的姿态下,所蕴含的恐怖力量。
少司命指尖的绿叶微微旋转,似有同感。
而陈雍则是微微一愣。
“天宗晓梦?想不到,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丫头竟然这般大了……。”
就在这时,晓梦动了。她的身影在灰白的世界中仿佛一道幻影,秋骊剑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直取其中一名长老的咽喉。
那名被晓梦锁定的长老瞳孔猛缩,全力催动体内内力,试图挣脱“天地失色”的束缚。
他手中的长剑艰难上挑,剑身嗡鸣,带着一股生生不息的绵长气劲,正是人宗绝学“万物回春”的变招,旨在以柔克刚,化解致命一击。
然而,在晓梦绝对领域的压制下,他的动作慢了何止一拍?
那蕴含生机的剑势尚未完全展开,秋骊剑冰冷的剑尖已然如同穿越了空间的距离,点在了他的剑脊之上。
“叮——”
一声清脆却无比交鸣声在失色的领域中炸响,打破了死寂。
那长老只觉得一股力道沿着剑身瞬间传遍全身,他苦修数十年的精纯内力在这股力量面前,竟如同春阳融雪般飞速消解。
虎口崩裂,长剑脱手,整个人如遭重击,向后踉跄倒退,每退一步,脚下的灰白地面便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
“师兄!”
另外四名长老大惊失色,睚眦欲裂。
他们深知单打独斗绝非晓梦对手,此刻也顾不得什么道家礼仪,齐声怒喝,同时出手
四柄长剑交织成一片密集的剑网,或刚猛、或轻灵、或厚重、或奇诡,人宗剑法包罗万象的特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剑光闪烁,试图以合击之力冲破“天地失色”的领域,将晓梦困杀其中。
面对这足以绞杀当世绝大多数高手的合击,晓梦那冰封般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四道袭来的剑光,只是将秋骊剑轻轻回转,剑尖斜指地面。
“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她口中轻诵道家真言,周身那灰白色的领域骤然收缩,随即又以她为中心猛地扩张!
那四名长老只觉得周身一沉,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深海,不仅是动作,连思维都似乎要停滞了。
他们联手布下的剑网,在靠近晓梦周身三尺之时,速度骤降,剑光黯淡,所有的变化、所有的后招,都被这绝对的“静”与“压制”所瓦解。
晓梦动了。
她的身影再次化为一道模糊的灰影,与这失色的天地融为一体,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
秋骊剑化作一道道灰色的流光,无迹可寻。
第一剑,点向左侧长老的眉心,那长老举剑格挡,剑却停在了半空,眉心一点红痕显现。
第二剑,掠过右侧长老的咽喉,带起一蓬灰暗的血珠,在失色的领域中显得格外刺目。
第三剑,第四剑……
她的剑法简洁到了极致,也精准恐怖到了极致。
每一剑都直指破绽,每一剑都蕴含着她对“道”的理解——天地为一。
转瞬之间,剑光消散。
晓梦的身影重新凝实,依旧站在最初的位置,秋骊剑斜指地面,剑身不染滴血。
而那四名出手的人宗长老,保持着前冲或格挡的姿势,僵立在原地,眼神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随即先后扑倒在地,气息全无。
最先被击伤的那名长老看着眼前这一幕,目眦欲裂,悲愤交加:“晓梦!你……你竟真下此毒手!天人论道在即,你如此行事,不怕引发道家人宗与天宗的全面开战吗?!”
晓梦终于将目光转向他,那眼神依旧空灵淡漠,仿佛刚才杀的不是五位同属道家的长老,只是拂去了衣角的尘埃。
“天宗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人宗……已偏离大道太远。”
她缓缓抬起秋骊剑,指向最后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