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在网民的一片谩骂声之中，先导片正式开始拍摄。
为了让观众的代入感更强，人鱼先导片的拍摄采用了第一视角实时跟进拍摄的方式。
摄像机开了机。
是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异常粗重的喘息声。
工作人员并不说话，只像个长了腿的摄像头，一言不发地扛着摄像机进行拍摄。
天色阴沉，摄像机镜头莫名拍出来一种冰冷而宽广的电影质感。
镜头里是片给人压迫感极强的黑沉沉泳池，池水上漂浮着海藻，透着股暗沉沉的幽绿，甚至模拟适宜人鱼生存的环境布置了大片灰褐色礁石。
半小时后，刚睡醒的白介才露面。
青年那头颜色极艳的红发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有些凌乱，他下颚上还有未散去的乌青，手里拿着杯喝到一半的牛奶，黑色睡衣随意敞开着露出点锁骨，一边喝牛奶一边朝着摄像机打了个招呼。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
睡到下午三点才起，连身上穿的一件睡衣都要六位数。
身上戴着的奢侈品像是每天都不会重样。
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拍摄到了白介这副懒到浑身没骨头的样子，朝着他鞠躬。
白介则是极自然地坐在泳池边上的沙滩椅上，“来拍人鱼？”
摄像机点点头。
白介哦了一声。
“这个点我家鱼估计还在睡觉。不到饭点他不会游上来的。”
白介喝了口牛奶，喝完后甚至当着摄像头点了根烟。
“你要是想拍人鱼，可以去池子里面拍。”
“我家鱼脾气很好……要是懒得拍你就回家睡觉。”
工作人员没想到白介真跟新闻报道里说的一样。
白介是模特出身，有副老天爷赏饭吃的好皮囊，他在一个男子团体中靠厮杀爬到顶流位置，成名路上黑料缠身，走的是特立独行的黑红道路，粉丝基数庞大，所到之处必是腥风血雨。
这哥的性格是圈里出了名的恶劣难搞，甚至不止一次当着媒体的面耍大牌。
导演组已经提前通知过了白介，今天下午会有人鱼先导片的拍摄，没想到他还是我行我素，甚至因为睡懒觉让拍摄拖延。
工作人员迟疑了一下。
“池子里除了人鱼没其他东西吧……比如，鲨鱼……”
白介瞥了一眼摄像头，漫不经心地嗤笑了一声。
“说不准……可能我还养了头大象。”
……
十几分钟后。
工作人员换上了潜水服，扛着摄像机游下了水。
泳池极深，深到使人产生种窒息感。
是咕噜咕噜的水泡声。
他心里突然产生点怀疑。
正常人谁会把宠物人鱼养在这样深不见底的池子里？
白介养的是食人鱼吗？还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不是应该把人鱼放到浅一点的观赏鱼缸里吗？
摄像头拍摄到的泳池深处阴暗无光，几乎带着点阴恻恻的意味。
仿佛下一秒，镜头前就会像深海怪闻那样，游过一条模样恐怖的食人怪鱼。
工作人员已经有些头皮发麻了。
他慌乱地在水底开了探照灯。
白介不会真的在池子里养鲨鱼了吧……
他恍神了一下。
镜头突然被团凌乱的水草缠住，他只好用手指用力扯开遮挡在镜头前的杂乱水草。
镜头微微晃动。
十几秒后。
水草终于被用力扯断。
只是下一秒。
男人护目镜后被红血丝缭绕的充血瞳孔像是失控似的瞪大。
镜头毫无征兆地拍摄到了水底的什么东西……
是，人鱼……
摄像机镜头因为他双手的颤抖剧烈晃动，失了焦。
提到鱼，他只会想到那种满身鱼腥臭、死后瞪大着两颗僵硬的眼珠子的死鱼。
那样恶心的死鱼，怎么敢跟眼前的人鱼比较……
他甚至看恍神了……
摄像机终于聚焦……
藏在阴暗水底的人鱼，那尾骨肉匀称的粼粼鱼尾宛若呼吸般自然摆动着，像是希腊神话里才会出现的那种幻想产物。
人鱼泯灭了恶臭欲望的冰冷眼神光，海藻般透着勃勃生机的幽绿色短发，带着某种拉丝的冰冷黏腻感，会莫名让人眼皮瑟缩、紧咬下唇，让人毛孔收缩不停起鸡皮疙瘩……
他的牙关已发软了。
眼前的视觉冲击仿佛带着圣经里的天使那样的震撼感。
他甚至突然陷入了自我怀疑——像他这样丑陋的东西，是否有资格进入人鱼的视线范围内。
……
工作人员颤巍巍地扛着摄像机爬上了岸。
白介看出他神情异样，缓缓走近了他。
“你拍到我的人鱼了吗……”
青年冰冷的薄唇无声拉扯，站在岸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工作人员发愣时的那副丑态。
“好看吗……我花五千万美元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