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
夕阳西下。
宋终第二次站在周春生家门口，他用力拍打大门，许久，大门纹丝不动。
宋终小声嘀咕：“不会这么早就跑去勾栏听曲了吧？”
本想找周春生陪同，看样子是没戏了。
咚、咚、咚～
没一会，宋终敲响了距离周春生家不远的一户人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名小孩，穿着朴素，年岁与凌波相仿，同样显得有些瘦弱。
小孩父亲一死，家中的顶梁柱就没了。
小孩有礼貌地问道：“你找谁？”
“小娃，家中大人在吗？”
“母亲在街上摆摊，要很晚才能回来？”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母亲的摊位在哪？具体是卖什么的？”
宋终一个陌生人，总不可能要求一名小孩带他去找妈妈吧？如此行径，倒像是人贩子所为。
小孩如实回答：“乾西街路口，卖馄饨面的。”
“谢谢你。一个人在家，以后遇到陌生人敲门，不要随便开门，懂吗？”
宋终善意地提醒道。
小孩懂事地点点头。
这一刻，宋终在他身上好像看到了凌波的影子，穷人家的孩子都早熟。
乾西街，馄饨摊。
宋终找到了小男孩的母亲，对方约莫30左右，颇具姿色。
能成为兵部某位大人的妻子，稍有姿色，倒也正常。
没有直接表明来意，宋终点了碗加大肉加卤蛋的面，准备先填饱肚子。
今晚，他原本可以去尚书大人的府邸享用美食美酒，可发生这样的，大家都没了聚餐，饮酒作乐的意思。
不知道是肚子饿，还是妇人的手艺好，宋终觉得这碗面，味道不错。
吃着吃着，宋终听到一阵口哨声。
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哟，难道又让他碰到了狗血剧情？
宋终抬起头，看见一群穿着码头工作服的汉子围在妇人摊前。
吹口哨的正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不过，他们并没有对着妇人吹口哨，而是对着他们的一名同伴吹。
紧接着又是一阵起哄，宋终大致听懂了，是码头上某位男子与摆摊妇人对上眼了。
丈夫离世，家道中落，又要抚养一名孩子，妇人再寻一名依靠，没毛病。
结账的时候，宋终掏出一两银子。
“客官，您这一两银子，我找不开啊？”
宋终真诚地说道：“回答我几个问题，就不用找了。”
妇人知道一两银子意味着什么，赶紧收了起来。显然，她答应了宋终的条件。
“那你快些，我正忙着。”
“夫人，你可是兵部俞大人的妻子？”
妇人神色一黯，点了点头。
“夫人，俞大人生前对家丁们如何？”
妇人警惕道：“你问这些干嘛？”
宋终随口道：“本官奉命重新调查俞大人之死。”
妇人将信将疑，但想到收起来的一两银子，回答道：“谈不上好，但绝对不过分。”
“那俞大人死前可有奇怪的言行举止？”
“绝对没有，他死的那个晚上，早些时候还高高兴兴出门，与人喝酒去了。”
“祝夫人喜结连理，早生贵子。”
“啊？”
宋终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笑道：“我问完了，再不走，那汉子的眼色都能将我吃掉。”
宋终扬长而去。
案件的大部分信息，案卷中都有，案卷记载俞大人是被家丁毒死的，宋终就是想确认一下俞大人对家丁是否严苛。
另外，确认一下，俞大人死前是否有异常行为。
宋终匆匆离去，前往下一家。
半路上，宋终脑海中突然冒出刚才妇人所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
然后就有源源不断的，之前被宋终忽略的东西冒出来。
俞大人死的当晚，出门与人喝酒去了。
俞大人死于中毒，刑部肯定会调查他那天享用的晚餐，事实上，这事确实也记录在案卷之中。
与俞大人一同吃饭的，是兵部的一名同僚，对方无事发生，所以就排除掉了酒楼方面作案的嫌疑。
另几名大人情况大抵都一样，他们死的那天晚上，都出去应酬过。
有的与同僚，有的与朋友，有的与家人。
相似的情况再次发生，死的仅仅是几位大人。他们的同僚、朋友、家人都没有一丝中毒的迹象，一切安好。
酒楼方面再次被排除了嫌疑。
最为关键是，为何这几份案卷中，都没有提及几位大人是在哪家酒楼吃的饭？
是写案卷时疏忽大意了，还是故意的？
再联想这次的案件，刑部和六扇门又在第一时间排除掉了酒楼的嫌疑，而且两位大人也没说起过酒楼的名称。
酒楼方面，真的没问题吗？
宋终觉得没必要再去下一家核实情况，他租了辆马车，直奔李府而去。
没有请柬，尚书大人家的大门非常不好进，哪怕宋终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进个门大约就花掉了小半个小时。
再次见到李大人，对方的脸上并无太多喜色。死了多名得力手下，自然高兴不起来。
“宋大人，分别不久，你就来找本官，是不是遇上了麻烦？”
李文可不信宋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收获。
“没有，我想到了一点事情，想问一下李大人。”
“宋大人，你请问？”
“这次案件中，吏部几位大人吃饭的地方是哪家酒楼。”
“居酒屋。怎么了？张大人他们不是一开始就排除掉了这家酒楼。”
“老板是东瀛人或者老板去过东瀛？”
“听闻老板是东瀛的一位丽人。七八年前在京都开办了这家居酒屋。传言他家的鱼生很有名，各地食客络绎不绝。”
“京中大人们一开始有所忌讳，怕传出自己与东瀛之间有所勾结，基本没人去。近几年局面才有所改观。不过京中顶级权贵们依然不会去那种地方，担心陛下责罚。”
闻言，宋终心中恍然。
什么东西吃下去后，有的人没啥事，有的人没死，有的人却一命呜呼？
答案就是河豚！
正确处理，吃下去啥事没有。
处理的有点瑕疵，吃下去可能恶心、心悸，表现出轻微的中毒症状。
处理不当，那吃下去可就要人命了。
河豚毒素，很出名的精神类毒素，而且相较于蛇毒，这玩意高温煮食没用，胃酸中和没效果，稍微多吃一点，几乎必死。
“李大人，你应该有能力封锁住居酒屋吧？”
“只封锁一家酒楼，没问题。”
“李大人有没有兴趣陪我走一趟居酒屋？”
“可以。宋大人诚挚邀请，肯定要大显神威，本官自然不会错过。”
“李大人请。”
“宋大人请。”
两人笑着走出李家宅院，后面跟着一排府兵。
这是李文身为尚书大人的特权！
“不通知一下刑部的几位大人？”
“等我们快到的时候在通知吧。”
两人相视一眼，笑容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