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沉默不语之时。
“呵……”
一声极轻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干涩气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暴戾，混杂着无尽愤恨的笑声，自九天之上传来！
众人猛然抬头，视线聚焦于那位新晋的圣人，姜仙。
他那张由紫金仙光凝聚的面庞，此刻正剧烈地扭曲着，其上的屈辱与不甘，在极致的压力下，竟是升华成了一种焚尽九天的暴戾与疯狂。
他死死盯着幽冥之上那张属于“原始天尊”的面孔，那张他曾敬畏、曾仰望，最终却只换来一句“福薄缘浅”的脸。
“虚张声势！”
姜仙的咆哮声，裹挟着圣人之威，在三界之内轰然炸响！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惊怒，而是带着一种看破伪装的尖锐与恶毒。
“诸位！”
姜仙猛地环视陆长青、申公豹等人，那双燃烧着紫金怒焰的眼眸中，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此刻根本没有完整的圣人实力！”
“如果他真有全盛时期的威能，何须在此盘坐不动，用这大道纶音来杀死凡人？这等水磨工夫，恰恰证明了他力量的匮乏！”
“他只是在借助那些该死的诡身，才能勉强打出圣人一击！”
“我断定，诡祖此刻，绝不可能连续动用圣人之力！”
这番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众人心中那名为“绝望”的阴云。
申公豹浑身一震，空洞的眼神重新凝聚起思索的光芒。
摩罗眼底的恐惧也褪去少许，取而代之的是枭雄特有的审慎与怀疑。
陆长青目光一凝。
有理。
这确实是唯一的解释。
否则，以诡祖的位格，抹除他们根本不需要第二招。
姜仙见众人神色变化，脸上的癫狂笑意更盛。
他要证明，向那张脸证明，他不是福薄缘浅！他已是圣人！圣人的判断，不会错！
“看好了！”
他爆喝一声，不再有任何试探。
只见他猛地一扬手，那根曾执掌封神大业，代天封敕的打神鞭，再一次显现在他掌中。
神鞭之上，亿万天道符文疯狂流转，绽放出足以净化世间一切邪祟的煌煌神光，威势滔天。
“给我破！”
姜仙催动全部圣力，狠狠一鞭抽出！
这一击，不再是试探，而是倾注了一位新圣全部尊严与道果的全力一击！
紫金色的鞭影划破虚空，所过之处，法则崩灭，直指那盘踞于幽冥之上的庞大黑影！
这一次，那张属于原始大尊的面孔，有了新的变化。
那颠倒生死、消磨万物意志的大道纶音，戛然而止。
原始大尊那张威严古老的面孔，蓦然睁开了那双不含半分神性，只有无尽怨毒与暴虐的赤红色眼眸。
他终止了讲道。
他缓缓抬起了手臂。
随着他的动作，无穷无尽的灰色雾霭，那代表着终亡与死寂的诡异气息，在他掌心疯狂汇聚、压缩、凝聚。
一柄通体死灰，缭绕着滔天煞气的巨剑，自虚无中成形。
那剑身之上，没有符文，没有雕饰，只有纯粹的、要将天地万物都斩尽的恐怖剑意。
陆长青看到那柄剑的瞬间，整个神魂都为之一颤！
他的体内，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柄杀伐之剑，竟是发出了不受控制的嗡鸣！
同源！
这柄灰色巨剑的气息，竟与自己的诛仙四剑，源出一处！
未等他深思，那柄灰色巨剑已然挥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天地的异象。
它只是轻轻一斩。
一剑劈出，整个天地仿佛都失去了色彩，时间、空间、法则……一切概念都在这一剑面前被强行斩断。
姜仙那足以崩灭星河的打神鞭鞭影，在接触到灰色剑锋的瞬间，其上的煌煌神光，便如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
鞭身上流转的天道符文，寸寸崩裂，化作最纯粹的能量逸散。
“噗——！”
灰色剑气势不可挡，斩破鞭影之后，余威重重劈在姜仙的圣人之躯上。
九天之上，那道紫金色的圣人身影猛地一震，一道刺目的仙血自他口中狂喷而出。
那每一滴仙血都蕴含着磅礴的圣力，却在离体的瞬间就被那灰色剑意侵蚀，化作虚无。
姜仙的圣体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显然在这一击之下，已然受了不轻的道伤。
一击过后，那柄滔天煞气的灰色巨剑，也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缓缓消散于虚空之中。
幽冥之上，原始大尊那张面孔，再度闭上了双眼。
那中断的大道纶音，重新在三界六道之中回荡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要抓紧时间度化世人，壮大自身根基。
这一幕，彻底肯定了姜仙的判断！
被封印万古的诡祖确实有问题！
他无法长时间动用圣人之力，每一次出手，对他而言都是巨大的消耗，甚至需要中断对人间的度化！
然而，肯定了这个判断，却无人能够笑得出来。
姜仙虽然证明了自己，却也付出了圣人喋血的代价。
两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众人不敢再轻易出手，去试探诡祖那剩下的五张面孔，究竟还藏着何等恐怖的底牌。
而诡祖，也似乎乐于见到这种僵持，任由那消磨意志的道音，一刻不停地侵蚀着人间界。
“不能再拖下去了。”
申公豹的声音在众人神魂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道音，正在从根基上瓦解人道。长此以往，不等我们出手，人间界便会自我崩溃，化作他的诡域。”
陆长青眼神冰冷，神念回应：“他本人不可力敌，但他的道音并非无法隔绝。”
一个计划，在几位顶尖强者的神念交流中迅速成形。
既然不能直接阻止诡祖本人，那就将其连同这片天地，暂时封印！
用尽一切手段，隔绝他的道音，为这摇摇欲坠的人道，为他们自己，争取最后的时间！
毕竟，此刻仙道归于人道，姬明月能清晰感觉到，人道气运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暴涨，那层通往圣位的隔膜，已然触手可及。
陆长青亦是心有所感，他丹田气海之中，那株混沌青莲的最后一枚莲子，正神光湛湛，即将彻底孕育完成。
他离成圣，也只差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