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水
“你解压的方式就是来游泳？”程野坐在岸边的阳伞底下，慢悠悠的问道。
“你解压的方式就是在阳伞底下带个墨镜看我游泳？”林昭昭看了一眼天空，“而且今天是个大阴天，你这个墨镜和阳伞是防谁的？”
“防止不够帅。”
“那你倒是脱了衣服下来游啊。”
“不行，脱掉衣服就太做作了，有点油，过犹不及，这样似露非露似遮非遮的就刚刚好。”
林昭昭:……
她缓缓往后躺，让自己完全浮在水面上。
“行了，马上天就黑了，再大的压力也该缓解了。”
林昭昭:“嗯，那你回去吧。”
程野没动，林昭昭也没动。
“你是觉得，这样就能感受到你妈现在的感受？程野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林昭昭一个呼吸不手脚并用能从水里划了起来:“你有毛病吗？”
“哦，那我误会了，我以为你也想体验一下，所以才来游泳——因为根据情况看你，你游的没有很好。”
“你再多说一句试试？”林昭昭毫不客气的直接鞠了一捧水泼了过去，“因为我在大学面费的游泳课里面学的，一共就抢到一个学期的课，第二个学期抢课没抢上。”
程野大笑不说话，一个扭身躲开了，他向来主打一个认怂认的快。
“不是游泳很解压，是运动很解压。身体累到极致的时候，脑子反而就放空了。”林昭昭重新把自己飘在水面上，对着天空一下一下的吐气。
天色渐渐暗了——或者今天的天空本来就这么暗。
“你……那边有消息吗？”
“没有，说河边那一带没有监控，那个疗养院主打的又是什么天然氧吧，山林生态，附近全都是各种山林。”
说是最后看见她是往河边走的，但如果走下去进山了也未可知，警方人手有限，用无人机搜索也没什么线索。
而且48小时已经过去，人怎么样……
“你没想着要回去一趟？”
“本来我是打算飞机恢复了直接回去的，那边大姨也这么说，但是……”林昭昭想了想，“她们柳家人的群里面拉了个群聊会议，除了大姨其他人都说人没找着我不用回去，等找到了或者死了的我回去。”
尤其是小姨，在大姨哭着用孝心什么的说事，下面几个有家有室的都不敢说什么，只说让昭昭自己看，唯有小姨道:“回来回来回来，什么事儿就知道让昭昭回来，她回来有什么，她回来进山里去找人啊？得了吧，在京海找个工作容易吗，老请假那老板能乐意呀。”
“这都不让请假那什么让请假，那老板没爹没妈吗？”
小姨烦躁的说:“不是那警察不都说了，不一定找得到，那一片也就是现在可以发达了，以前那边儿村里丢一个人四五十年找不回来，那要再一年半载的找不着呢？那就让昭昭一年半载的在这儿待着啊？”
“那就该……”
“省省吧，人家在京海找个安身立命的工作不容易，昭昭别着急回来，什么时候人找到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告诉你。”
“那要没找到呢。”
“该咋办咋办，警察定失踪也好定死亡也好，那都是警察的事，到时候定死亡记忆就办葬礼呗，生老病死都是常事，谁都得经这么一遭的。”
林昭昭问葬礼有没有什么说法，大姨刚开了个头，就哭得说不下去了，倒是还是小姨出来开口道:“我记得咱爸是葬在老家了，老家有祖坟，应该是要葬回老家的。”
林昭昭说知道了，多谢各位舅舅和阿姨，她们一个劲的说客气，然后用那种隔着屏幕都遮挡不住的同情看着林昭昭。
林昭昭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默默挂了视频会议。
林昭昭滑动着手臂，慢慢往水里下潜。
“干嘛？吓我？”
水池里面没动静。
“行了，出来吧。”
水池依然没有动静。
“哎——哎——别逗我玩——我不问了！”程野看着人好像没有浮上来的意思，没敢多想，直接跳下水把人捞出来了。
私人泳池没那么多消毒剂，但程野心急之下一下子冲下来，呼吸没调整好，水下子冲了进来，惹得他狠狠的呛了一口水，一边偏着头咳嗽，手上却一点儿都没放松，死死的揽着她的腰。
冰凉且滑腻泳衣下面温热的触感带来了某种别样的安心，剧烈的咳嗽不知道牵动的那跟不对劲的神经，肺里火辣辣的，耳朵里进了水，于是也得甩着头，忽而感觉有人自己的背被有规律的拍着，耳朵里的水甩出去，似乎听见轻微的笑声。
程野一扭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恼羞成怒:“好啊，你故意的！”
林昭昭没说话，而是低头吻了上来，然后他最后的一点怒气也没有了。
“谁游泳更好？”
程野:“你，必须是你，完全是你。”
林昭昭拍了拍他的手:“放我下来吧，我没什么事情。”
“有时候我都在想，人生啊……”他还没说完就被林昭昭把嘴捏住了，“少造口业。”
程野:“……”
“我只是想说，死在深山野林里面真是个可怕的死法，没人在身边，没人哭，也没人给我念悼文……也没人知道这儿葬了个谁，也没人知道他一生做了什么事情，想想都吓人。”程野说道，“果然，我还是死在医院里吧。”
“……那通常会很痛苦。”林昭昭顺着他的话说。
“唔，痛苦总比默默无闻好一点，以后我要开放我的墓地当旅游景点给人参观。”
“你看起来最近很闲啊，都有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林昭昭捂了两次嘴发现没用之后，索性摆烂的问道。
“嗯……确实差不多了，等什么时候成品出来了，邀请你去体验一下。”
林昭昭又挣扎了两下，他还是完全没有挣脱开的意思:“你确定我们就要这么在水里面泡着吗？”林昭昭叹气道，“要不至少我们先去岸上再说呢，天都黑了，一会儿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