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客厅，空气中还带着夜露的清凉。
毛利兰轻手轻脚地下楼，生怕吵醒还在睡梦中的大家。
她昨晚辗转反侧，松本老师的身影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位曾经教导她唱歌，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音乐老师，如今长眠在眠山的墓园里。
影羽镜新搞出来的这个眠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子，毛利兰还是想亲眼去看一下。
可当她推开客厅门时，却意外地看见毛利小五郎已经坐在餐桌前。他面前的咖啡冒着热气，但目光却落在窗外的某处，神情是罕见的沉静。
“爸爸？”毛利兰惊讶地停下脚步，“你怎么起这么早？”
毛利兰其实很担心毛利小五郎，但是昨天工藤新一也好，木木警官也好，都劝她不要说太多，毛利小五郎是能够自己想清楚的。
毛利小五郎像是突然回神，转过头时已经恢复了平常那副懒散的模样，那副毛利兰熟悉的样子：“啊，这个嘛...年纪大了睡不着。”他端起咖啡杯，故意用报纸挡住脸，“倒是你，不多睡会儿？那两个人忙的太晚，今天不起来做早餐了吗？”
毛利兰走到客厅：“应该还是会起来的吧，新一答应的事情不会说话不说话的，我起来这么早，是因为我想去眠山看看松本老师……”
话音未落，她听见陶瓷杯底与桌面轻轻碰撞的声音。
“我陪你一起去吧。”毛利小五郎的声音突然从餐桌传来，“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
毛利兰惊讶地抬头，正好看见父亲匆忙起身的背影——他正假装整理领带，却把领带夹弄掉了两次。
清晨的眠山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山间的石阶被露水打湿，泛着微微的光。
毛利兰走在前面，脚步轻盈却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父亲。毛利小五郎今天难得没有穿那套皱巴巴的西装，而是换了一身整洁的深色外套，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面装满了松本小百合生前最爱的柠檬茶。
毛利兰能感觉到父亲的心情。自从知道寺冈胜敏的事情之后，毛利小五郎在自责，在懊悔，甚至可能在想——如果当初自己能多注意一点，是不是就能阻止寺冈警视走上那条不归路？
“爸爸。”兰停下脚步，等父亲跟上来，“你看那边的花，开得真好。”
毛利小五郎抬头，顺着女儿指的方向望去。山路旁的野菊在晨风中轻轻摇曳，金黄的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啊……是啊。”他应了一声，声音有些低沉。
毛利兰笑了笑，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昨天新一还在跟我说，他这个侦探手册真的是写的好辛苦，以前看书的时候不觉得，等到自己写书的时候才知道，写书是一件让人多么痛苦的事情。”
毛利小五郎听了，嘴角微微上扬：“那个自大狂居然会说这样的话吗？”
“是啊。”毛利兰见父亲有了反应，继续说道，“他和平次找了好多的资料，总是想把这本书写得尽善尽美一点。”
“这么严格吗？？”毛利小五郎挑眉，“但是如果是侦探手册的话，很难做到尽善尽美吧，他不应该想着怎么教人做侦探，这样对于普通人来说应该有点困难。”
毛利小五郎说这句话的时候，代入的是自己，哪怕有一本书放在他面前告诉他，因为所以之类的事情，他大概也是没办法去破案的吧。
对于这一点，毛利小五郎心里还是非常清楚明白的。
毛利兰想了想之后才说话：“爸爸，我觉得你应该和新一平次去谈一下，你说的事情可能对于这个侦探手册会有启发。”
父女俩一边走一边聊，兰刻意讲着学校里、朋友间的趣事，毛利小五郎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山间的雾气慢慢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斑驳而温暖。
踏进墓园的那一刻，毛利兰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
新修葺的墓园比她记忆中的样子庄严许多——青灰色的石板路笔直地延伸向前，两侧的松柏修剪得整整齐齐，在晨风中微微摇曳。远处，几座崭新的石碑静静矗立，阳光落在上面，泛着冷冽的光。
毛利兰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上一次来这里还是松本老师刚下葬的时候，那时的墓园虽然也很好，但是比起眼前还是没法比的。而现在，一切都变得肃穆而规整，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身旁的毛利小五郎也沉默下来。
他提着保温袋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目光落在远处松本老师的墓碑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对于这个女孩子，毛利小五郎是不可能忘记的，作为在这个空间里第一个死去的人，为了保护学生，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生命的人，毛利小五郎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忘记的。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连脚步声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毛利兰偷偷看了父亲一眼，发现他的表情比来时更加凝重。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已经离开的人，想起那些无法挽回的事，想起那些再也没办法弥补的遗憾。
“老师。”兰轻声说道，“我们来看您了。”
毛利小五郎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带了你最喜欢的柠檬茶，今天你可以喝个过瘾了。”
毛利兰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的动作，他摆茶瓶的时候，手指微微有些发抖，但眼神却很温柔。
阳光洒在墓碑上，映出淡淡的光晕。
毛利兰看着父亲，发现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但他很快别过脸去，假装整理保温袋。
“爸爸。”兰轻声说道，“老师一定很高兴我们来看她。”
毛利小五郎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山间的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柠檬茶的香气也淡淡地飘散开来。
还活着。
毛利小五郎突然明白这三个字的分量究竟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