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翔平也在吃饭。
这是一家国营餐馆，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了一张内部券。
坐在他对面的是詹宁美，吃面的姿势分外好看。
赵翔平看着詹宁美微微点头。
他就喜欢詹宁美身上那种知性美和通透。
两人的面都快吃完了，但詹宁美却没有主动问一句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小宁，怎么不问问那件事我这边办得如何了？”
詹宁美很聪明。
“我已经说过了，我和包焱胜不过是小时候的交情，能帮他出气已经算是还了人情，至于成功不成功要看的事情太多。”
“我倒是担心你的举动会不会露了行迹。”
赵翔平笑了，那是一种淡淡的、自信的笑容。
“我做事从来不敢说什么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说这种话的都是蠢蛋。”
“你也知道我向来谨慎，没有七成以上的成算一般不会轻易动手。”
“至于这一次，我用的是捧杀套路，核心却不是嫉妒而是纪律。”
“林靖远这个人虽然有点功绩，但在他们善后小组的领导眼里仍然是个半道出家的野路子。”
“这种人骄傲自满起来，在外头说漏了嘴也是很正常的......。”
詹宁美想了想也笑了。
“你让我找人传他的功劳，其实就是想让善后小组的领导觉得他如今太过骄傲且保密意识薄弱，嗯，所以不太适合继续留在善后小组里？”
赵翔平点点头。
“我了解过他们小组领导的性子，是最看重纪律的，只要是犯了纪律从来不讲情面。”
“所以这件事成功率，我估计能有八成。”
詹宁美点点头，对着赵翔平笑了笑，然后继续开始小口吃面。
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因为她不想让赵翔平认为自己很在意那个包焱胜。
其实詹宁美也有所思考——她记得是赵翔平率先找借口向自己问起的包焱胜这个人，她一直在怀疑自己也是赵翔平计划里的一枚棋子。
不过棋子无所谓，双方已经见过家长，而且她做的事也没有犯规的地方。
赵翔平认真的喝完最后一口面汤，直到碗底没有一点残留这才用手绢擦了擦嘴。
——先把林靖远弄出善后小组，便可以找机会抓住彻底打倒对方，进而彻底否定林靖远的一切，包括让赵家如鲠在喉的那个项目。
不是他心狠，而是林靖远不倒的话，已经干系到了赵家的前途。
......
宝根在走神。
因为这次的对手他发现有些不一样。
哪怕是以他的关系网也找不到那些谣言真正的源头，主要是没人会关注这样一个貌似无害的消息传播的途径。
“捧杀？”
联想到林叔单位里最近的情况，宝根觉得很不对劲。
他设身处地的站在林叔领导的位置上想了想。
如果领导真认为是林家人对外说的，那足以说明林靖远已经开始飘飘然忘乎所以了。
可家里知道林靖远在善后小组里具体干了什么事的只有他宝根一人而已！
领导会怎么做？
哪怕再给情面，怕是也不会让林靖远在善后小组待下去。
“所以有人.......想让林叔离开善后小组？”
宝根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最后用铅笔把“善后小组”四个字圈了起来。
对方如此费心力的要达到这个效果，那说明只要林叔离开援建项目善后小组，就能给对方带来便利和好处。
宝根再次写下了两个项目的名字。
一个是林靖远已经搞定的继电器触点问题，一个是林靖远带着人在跑的特种玻璃问题。
按照概率来算，对方与林靖远的纠葛应该大概率藏在这两个项目里。
林靖远的人缘很好，那剩下最大的可能只有与这两个项目关系到的利益问题。
宝根准备明天再次去计委招待所的食堂混两顿饭，顺便摸摸这个两个项目背后的故事。
就算他猜错了方向也没关系，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
“家里穷的只剩一头猪和一头驴了，为了全家人的口粮只能选择先杀一头，你会怎么选？”
计委招待所食堂里，几个在休息的年轻研究员和一帮小孩在听宝根说笑话。
率先发言的是一个大学生。
“必须是先杀猪！尤其是肥的，一口下去全是油，真美！”
宝根鼓掌。
“恭喜你答对了，驴......它也是这么想的！”
旁边还在往嘴里塞饭的女大学生立即噗呲一声，呛成一片——她宁愿被呛到也不舍得把饭菜喷出来。
“那我先杀驴！”
女大学生急忙喝了一口水，呵呵笑了。
“那也不行，因为猪也是这么想的！”
男大学生哭笑不得的去抓宝根。
“你小子的题目左右都是陷阱，别跑！”
能来这里实习帮忙的大学生，绝大部分都是因为自己的导师也在这里工作。
所以找他们打听一些八卦风险最小还可能有意外的收获。
“诶，我林叔最近工作咋样啊？”
女大学生随口回答：“你林叔好得不得了，我们几个导师都对他赞不绝口的！”
“我叔这么能耐？不就是一个什么材料么？”
“你年纪小不懂的。”
“那大家都对我叔的项目感到高兴？我可不信。”
“你小子别听人瞎传，”女大学生谨慎的教育了宝根几句，“人赵副组长德高望重，就是一时口快对那个项目不太看好，哎，你别多想，也别告诉家里！”
华北片区机电组副组长，姓赵？
大概是个副厅.....。
在宝根打算摸排这个赵副组长情况的同时，宝根也没忘记立即对那个谣言进行反击。
澄清谣言毫无意义，自己一家人做不到也是费力不讨好。
对付谣言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谣言传得更离谱一些。
比如“林靖远自己在外喝酒说的，全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很多项目都会过来请教他。”
“林靖远最近又在好几个项目上获得了极大的进展，组里正准备再次破例提拔他......。”
反正怎么离谱怎么传。
宝根结识了大批机关子弟，虽然他辟谣能力一般，但造谣传谣的能力却强的可怕。
......
赵翔平在深深的皱眉。
“没想到居然会传的这样离谱？”
詹宁美小声的询问。
“会不会有事？”
“说不好，”赵翔平生来走得全是坦途，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如果是偶发事件还好说，但如果是有心人为之，那就有些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