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咳咳……”顾云舟一口粥将咽未咽下，呛了个正着，脸庞因激烈的咳嗽迅速升温。
“同不同意都是句话，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顾夫人嫌弃的看着他，一桌子早膳要不要他扭头快，全都要毁了。
身后的丫鬟双手递上温热的帕子，顾云舟接过，擦了擦嘴角，憋着咳嗽埋怨道：“咳，母亲，吃饭呢，咳咳……”
“不吃饭，母亲能摸到你的影子吗？”顾澜依好笑的瞥了他一眼，抬手把他面前的粥换下，“以往你的亲事，哪次不是饭桌上问的？”
顾云舟低头，吭哧吭哧没说出个所以然，只得装傻：“是，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那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顾夫人追问道，“不同意以后我就不提了。”
顾云舟耳垂通红，盯着面前的食物有些踌躇：“那……那她同不同意？”
“她？”顾夫人被问的一愣，“你是说县君？”
“自然是问她……”顾云舟忽然急切起来，“亲事是两个人的事，母亲该不会还没问过对方怎么想吧？”他放下帕子，正色道，“当初康家就是先斩后奏，您当初对他们的做法嗤之以鼻。我们顾家虽然是武将，但也知书达理，万万不能做出那种强人所难之事。”
顾夫人被他气笑了，径直道：“好，你说的有道理，那母亲不强人所难，等县君恢复过来就送她回去。”
顾云舟竖着耳朵等了半晌，见母亲开始继续用饭，他忍不住狐疑道：“那，那之后呢——”
“什么之后？”顾夫人优雅的用帕子擦擦嘴角，“我用完了，你们继续。”
“不是，不是——”顾云舟见母亲要起身，恨不得上手把人拉住，“那送县君回府之后呢？母亲打算如何做？”
顾夫人两手一摊，无辜道：“不做啊，你不是说了不能强人所难吗？那就只好等县君想开喽。她要是想不开，母亲也没办法。”
顾云舟傻眼了，他呆滞片刻，低声道：“母亲，我们不是还有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吗？”
“找谁去？”顾夫人虚心请教，“徐家这个样子，你让母亲请个媒人去哪里提亲？”
“呃——”顾云舟想想也是，徐家别说顾不上徐乐婉，就算顾的上，他自己都不相信徐家会真心为这个女儿好。
“所以没办法了，徐家靠不住，又不能去找你姑婆，那就算了。”顾夫人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哎呀，姐你说句话啊。”顾云舟看着还在用膳的大姐，语气充满了对她没有眼力劲的责怪。
顾澜依遭受无妄之灾，她艰难的咽下口中的食物，跟着和稀泥：“姐我是招赘，又没娶妻，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那，那——”顾云舟急得挠头。
顾夫人才不管他这啊，那的，理理袖子，云淡风轻的走了。
臭小子，往日让母亲为他操碎了心，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还不讨回点利息？
顾云舟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早膳，硬是没了胃口。
“你一大早跑过来，是父亲那边都忙完了吗？”顾澜依转移话题。
“胡人已入狱，自有京兆府去审理，外面关于胡人停留的踪迹，父亲还在命人搜查，想必不久之后就能查出这些奸细是受何人藏匿。”顾云舟提到这眉头紧锁，“胡人当日出现的很是突然，明显就藏身在北区。”
“不错，重兵把守之下，他们只得就近作案，北区就那么几个地方，好好搜查未必没有收获。”顾澜依轻轻颔首。
“姐，她，婉婉，县君怎么样了？”顾云舟终于逮到机会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昨夜烧了几次，晨间退了，现在还未醒来。”顾澜依想了想，又加了句，“县君府的嬷嬷赶了过来亲自照料，不会有事的。”
顾云舟沉默的点了点头，想起昨日的惊险仍心有余悸，他要是不扔出那柄刀，只怕……
“刚母亲问你的话，都还没回答，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顾澜依决定帮帮傻弟弟。
顾云舟脸一红，抬手摸了摸鼻子：“我，我当然，当然是愿意，就是不知道她怎么想……”
“说起来，县君如今十四岁，正是议亲的年纪，放眼整个京城，我们顾家，也算她接触最多的人家了。”顾澜依沉思道。
“大姐的意思是，她肯定会同意？”顾云舟忙问道。
“这我哪知道？”顾澜依白了他一眼，“就看你有没有那个福气了。”
“不是有你和母亲在吗？”顾云舟一听不乐意了，“你们不帮忙问我做什么？”
“明白了你是否有意才好去问人家啊，有多少次母亲看着合适都按不住你这头倔驴的你忘了？”顾澜依翻旧账。
“你们，你们现在别问，人还病着……”顾云舟不自然的回道。
“呵……”顾澜依嘲讽的冷笑一声，“真是铁树开了花，太阳打西边出来，我们顾家不解风情的冬瓜也有体贴人的这日。”
说完，她起身指着桌子道：“要吃快吃，不吃让人收了，我去厢房看看。”
顾云舟哪有心思吃什么饭，他跟着站起身：“我能不能同去？”
“不能！”顾澜依毫不留情的拒绝，“今日人家嬷嬷在呢，不容你冒失，别想些有的没的。”
顾云舟眼睁睁看着大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垂头丧气的坐回桌子，拿起筷子晃了一圈又放下，心绪早就不受控制的飘了出去。
另一边，顾澜依穿过庭院，走向厢房时，故意板起的脸缓缓放松，取而代之的是唇角勾起，眼角眉梢染上了笑意：“臭小子，算你有眼光。”
顾将军手底下的人再次如一张大网般撒开，以北区胡人现身的地点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胡人绝不可能凭空出现，这附近肯定有他们的藏身之处。
搜查进行的细致而谨慎，一寸寸土地，连一个脚印都不放过。随着搜索圈不断的收缩，范围越来越小，最终，一队兵士的脚步停在了一座看似不起眼的小院前。
“这里，是何人在居住？”为首的副将问道。
身边熟悉北区的士兵观察了一圈，上前低声回道：“禀副将，这处是永安侯前世子搬出后居住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