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古董修复师，专门承接老物件修缮工作。那天，一个戴着墨镜、裹着黑色大衣的消瘦男人走进工作室，他举手投足间透着阴森，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需要你去修复一批刺绣。城郊云栖山有座废弃老宅，里面存放着几双清末绣鞋，急需修复。\"
我刚想询问细节，他便掏出一沓厚厚的现金拍在桌上：\"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更多。不过，你必须在三天内完成。记住，只能在白天工作，太阳落山前务必离开。\"
看着那堆足以支撑工作室数月开销的现金，我心动了。次日清晨，我带着工具箱驱车前往云栖山。山路越走雾气越浓，手机信号也逐渐消失。当破败的老宅出现在眼前时，朱漆大门斑驳脱落，铜环布满绿锈，门两侧缺了半只耳朵的石狮子眼眶凹陷，像在无声哭泣。
推开老宅大门，\"吱呀——\"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院子里杂草丛生，几株枯树歪斜着，枝桠上残破的红绸随风飘动，宛如悬在半空的鬼魂。走进正房，霉味与腐肉混合的恶臭扑面而来，借着木板缝隙透进来的光线，我在角落发现一个布满蛛网的檀木箱子，生锈的铜锁孔里还插着钥匙。
撬开铜锁打开箱子的瞬间，寒意扑面而来。五双绣鞋整齐摆放其中，每双鞋面上栩栩如生的牡丹鲜艳欲滴，仿佛用血染红。三寸金莲的鞋尖缀着小巧银铃铛，我戴上手套拿起一双，清脆却诡异的铃铛声突然响起。环顾四周，确定没有风，那声音却又在身后响起。
时间飞逝，太阳西斜时我想起委托人的叮嘱，慌忙收拾工具准备离开。临走前最后看了眼绣鞋，竟发现其中一双鞋尖有一滴暗红色液体，像刚滴落的血珠。揉了揉眼睛再看，那液体却消失不见。
回到家疲惫的我倒头就睡，半夜却被窗外由远及近的铃铛声惊醒，\"叮铃——叮铃——\"伴随着细碎脚步声，仿佛有人穿着绣鞋在走廊走动。脚步声在房门前停下，紧接着是指甲抓挠门板的声音，\"吱——吱——\"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门抓出个洞来。
\"谁......是谁？\"我颤抖着发问，回应我的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渐远去，但这一夜我再也不敢闭眼。
第二天我忐忑地回到老宅，仔细检查绣鞋时，在第二双鞋垫下发现一张泛黄照片。照片上是位穿着旗袍的秀丽女子，面色苍白，脚上正是箱子里的绣鞋。照片背面写着\"光绪二十三年，月娘绝笔\"。
啜泣声突然从二楼传来，我握紧手电筒缓缓上楼。老旧的地板每走一步都\"咯吱咯吱\"响，仿佛随时会塌陷。哭声越来越清晰，在虚掩着、透出微弱绿光的房门前，我停下脚步。推开房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床上躺着一具穿着绣鞋的骷髅，床边梳妆台上的铜镜里，倒映着模糊人影。
惊恐后退的我撞翻椅子，铜镜落地摔成碎片。哭声戛然而止，尖锐的笑声响起，刺耳得让人耳膜生疼。我跌跌撞撞跑下楼抓着工具箱冲向大门，却发现门像被从外面锁住，无论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天色渐暗，院子里枯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我转身想找其他出路，二楼突然传来伴随着铃铛声的脚步声，\"嗒、嗒、嗒\"由远及近。我躲进杂物堆，一滴温热液体滴在脖子上。缓缓抬头，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倒挂在房梁上，苍白皮肤下青筋暴起，眼睛瞪得滚圆，空洞地望着我。
尖叫声中我冲了出去，女人凄厉的嘶吼声在身后紧追不舍。在院子里狂奔的我发现围墙高不可攀，绝望时看到墙角破旧狗洞，顾不上多想便爬了进去。不知爬了多久从另一边钻出，此时天已全黑。跌坐在地大口喘气的我回头望去，老宅方向亮起点点绿光，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
挣扎着往山下跑，终于看到一辆车的灯光。我拼命挥手拦下中年司机，他看见我狼狈的样子惊讶道：\"小伙子，你怎么在这？这山上可是有名的凶宅，几十年前就死过人，听说半夜经常闹鬼！\"
我顾不上解释只求他送我下山，在车上拿出照片打听月娘的事。司机脸色瞬间煞白：\"月娘啊，那可是个苦命人。她是清末大户人家小妾，因生不出儿子被大房陷害，老爷听信谗言将她活活装进棺材埋了。下葬时还给她穿上绣着牡丹的红鞋，说是要镇压怨气。后来那户人家接连出事，死的死，疯的疯，宅子也荒废了。\"
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原来这些绣鞋竟是陪葬品，而我亲手触碰了带着怨气的东西。
本以为回家后一切都会结束，可每晚都会做同一个噩梦。梦里月娘穿着绣鞋步步逼近，脸上带着怨恨的笑容，嘴里念叨着：\"还我鞋子......还我鞋子......\"现实中诡异的事情也接踵而至，每天清晨门口都会出现沾着新鲜泥土的绣鞋，工作室里修复好的古董会莫名碎裂，碎片拼成的形状，竟是绣鞋的模样。
我去找委托人，却发现地址电话都是假的。四处打听后，从一位老人那里得知，月娘下葬时共做了五双绣鞋陪葬，但死后不久就不翼而飞。有人说是盗墓贼偷走，也有人说月娘魂魄带走鞋子，要用它们找害死她的人报仇。
我终于明白中了月娘的圈套，那个委托人恐怕也是被她操控引我入局，如今我成了新的目标。
一天夜里，熟睡中的我被铃铛声惊醒。睁眼看到月娘坐在床边，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手腕，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拿了我的鞋子，就要永远陪着我......\"我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月娘的身体渐渐化作黑雾将我笼罩。意识被吞噬前，我看见床头放着那五双绣鞋，鞋尖的银铃铛发出清脆响声，仿佛在为我的死亡奏乐。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我。有人说，云栖山老宅里多了个穿着现代衣服的鬼魂，他的脚上永远穿着绣着牡丹的红鞋，在深夜里徘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铃铛声......而那五双绣鞋，依旧静静躺在檀木箱子里，等待着下一个上钩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