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璃呼吸一滞。镇北王威名赫赫，王妃出身江南名门，若他们因她寡妇身份反对...
“抬头。“裴砚之忽然在她耳边低语，温热呼吸喷在敏感的耳后，“你是我认定的世子妃，不必低头。“
脚步声渐近，鎏金护甲叩击青石板的声响清晰可闻。温如璃深吸一口气，抬眸迎上那道凌厉的视线——
镇北王裴战立在三步外，鬓角微霜，眉目如刀刻般凌厉。王妃苏映雪一袭绛紫华服，凤眸扫过温如璃腕间守宫砂，忽然定格在她腰间玉佩上。
王妃的声音微微发颤：“这是......“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你怎会有这枚玉佩？“
温如璃垂眸凝视着掌中玉佩，指腹轻轻摩挲过上面细腻的纹路，喉间发紧：“回王妃的话，此乃家母遗物。“
“你母亲......“王妃瞳孔骤然收缩，锦袖下的手腕轻轻颤抖，“是柳明慧？“
温如璃抬首，眸光清冽如霜：“正是。“
“正是家母。“
王妃的神色突然凝滞：“那你原本......该叫温淑仪？“
话音未落，镇北王已大步上前，玄色蟒纹靴踏在青石地上，将满庭细碎的阳光碾作金尘。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紧绷：“你父亲......可是温明德？“
堂前霎时一静。温如璃感到裴砚之的手臂瞬间绷紧，像张拉满的弓。她轻咬下唇，盈盈下拜：“温明德之女温淑仪，拜见王爷王妃。“
“起来。“镇北王虚扶一把，目光如炬，“你父亲...可曾提过漠北运粮之事？“
温如璃瞳孔微缩。那是永和十年，北疆战事吃紧，父亲冒险调集漕船运送军粮，途中遭遇暴风雪...
“父亲说，是镇北王亲率铁骑接应，才保住那批粮草。“她声音轻软，眼中泛起水光，“后来王爷赠他玄铁令牌，许诺...“
“有难可凭此物求助。“镇北王突然接话，声如洪钟，“当年本王离京平叛，归来方知温家遭难。遣人去寻令尊时...“他话音微滞，“却闻其已病逝。本王亦曾派人往教坊司寻访你们母女，奈何杳无音讯。“
王妃突然握住温如璃的手，鎏金护甲在烛光下泛着微芒，轻轻抵在她纤细的腕间：“孩子，苦了你了。要是早点知道你就是明慧的女儿，本宫先前也不会为难你。“
温如璃睫羽轻颤，眸中水光潋滟，低声道：“王妃言重了。“
王妃凤眸微扬，突然转身对镇北王道：“王爷，砚之和淑仪这门婚事妾身准了。“
裴砚之骤然抬首，眸底掠过一抹惊诧。王妃已褪下腕间那枚碧莹莹的翡翠镯子，不容分说地套进温如璃纤细的手腕。羊脂玉镯映着少女凝霜般的肌肤，泛起朦胧光晕。
“当年与柳明慧有约，若得儿女便结秦晋之好。“王妃指尖抚过温如璃鬓边颤动的白花，那朵绢花在她指下微微战栗，“这镯子与玉佩，原是我们交换的信物。可惜她......“
温如璃鼻尖一酸。母亲至死都戴着她的信物，却再不能亲眼见她凤冠霞帔。
“吉时到——“
喜乐声悠扬响起。新人踏着红毯缓步而来，裴洛衡身着大红喜袍，面容沉静。林月柔凤冠霞帔，盖头下眸光流转，望向裴砚之与温如璃的方向。
“一拜天地！“
温如璃微微抬眼，正对上林月柔掀开盖头的目光——那眼中带着新嫁娘的娇羞。她往裴砚之身侧靠了靠，见他神色温和地望向新人，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抚。
“无妨。“他嗓音轻柔，“礼数罢了。“
宴席设在临水轩。温如璃被安排在女眷首席，左右皆是权贵夫人探究的目光。她小口啜饮着果酿，余光瞥见裴砚之在男宾席与镇北王交谈，玄色锦袍衬得他眉目如画，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正是她昨日亲手系上的。
“温姑娘。“姚容突然凑近，喜服袖中露出鎏金护甲，“听说你母亲...死得很惨？“
温如璃指尖一颤，酒液洒在藕荷色裙裾上，晕开深色痕迹。她抬眸，正对上姚容恶毒的笑：“姚姑娘今日赴宴，还是积些口德为好。“
“哟，好大的威风。“姚容冷笑，“真当自己是世子妃了？不过是个...“
“姚容。“裴砚之不知何时出现在温如璃身后，玄色衣袖擦过她肩头，带起一阵沉水香，“慎言，我与温淑仪的婚事是父母从小就定下的。“
姚容脸色煞白，护甲深深掐入掌心：“砚之哥哥...“
“裴某与姚姑娘并无兄妹之谊。“裴砚之冷声打断，“请称官职。“
满座哗然。姚容眼中泪光盈盈，突然掀翻酒盏冲向温如璃：“贱人！都是你——“
裴砚之箭步上前，一把扣住她手腕：“来人。“
姚尚书铁青着脸从席间起身，突然扬手——
“啪！“
脆响划破华堂，姚容鬓间金步摇应声而断。“世子见谅，小女失仪了。”他铁青着脸拽过女儿，绯色官袖卷起惊涛，转眼消失在朱红回廊尽头。
“别看了。“裴砚之挡在温如璃身前，指尖轻抚她微蹙的眉间，“吓着了？“
温如璃轻轻摇头，却悄悄攥住他的衣袖。指尖触及那华贵衣料时，她感觉到裴砚之的手臂肌肉骤然绷紧。
“世子...“她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悬空。裴砚之打横将她抱起，在她耳边低语：“别动。“那声音里压抑的暗哑让她心头一颤。
满堂宾客的抽气声中，她被他稳稳抱出宴厅。夜风穿过回廊，扬起她藕荷色裙摆，与他玄色衣袂纠缠如藤蔓。温如璃的脸颊贴在他胸膛，听见那里传来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与她自己的心跳渐渐同频。
“放我下来...“她耳尖红得滴血，声音细若蚊呐。
裴砚之恍若未闻，直到踏入东厢才将她放下。温如璃踉跄着站稳，后背却抵上了冰凉的门板。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沉水香混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他嗓音低哑，拇指轻轻擦过她唇角，“可是酒渍沾到脸上了？“
温如璃屏住呼吸摇头，睫毛轻颤如蝶翼。他指腹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让她浑身发软，几乎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