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在扑腾的灰尘中站起身，走到曲玲珑对面：“你怎么来了？”说完，疑惑地看向萧瑾生。
“额……”萧瑾生连忙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的误会了。舞剑的部分是我想出来的。前几次排练都是道具，这次竟然是真的，连重量都不一样。”曲玲珑抬头看着他，她从未想过，一向高高在上的景氏集团执行总裁，竟为了她弄得如此狼狈。
景澜低着头，不肯做声，黑色的高定西装像在土里洗了一遍。
曲玲珑的心更疼了。但对面是顾霜辰，她不得不顾及顾、景两家多年的合作。
顾霜辰紧紧盯着他，声音冰冷：“景澜，道歉。”
郁江离急忙走过去，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算了。”
“道歉，我还认你这个朋友。”顾霜辰寸步不让，心口怄着一口气。
见状，曲玲珑立刻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没向景先生说清楚，才有了今天的误会。阿离，对不起。”
“没事。快回去休息吧！”
郁江离其实还想仔细看看曲玲珑的伤，还有很多话想和她说，还想祝贺她得了冠军。
慌乱中，什么都来不及。
身边的顾霜辰，还杀气腾腾地盯着景澜。
她一步也不敢离开，把自己的手塞进了男人的手心，紧紧攥住。
萧瑾生扶着眼镜，脸上挂着尴尬地笑：“那就先这样，改天我请大家吃饭。哈哈，哈哈…哈…”
“萧院长，麻烦你了。玲珑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您快带她回去。”
郁江离朝萧瑾生使了个眼神。
“是是是。曲小姐，我们走。”
经此一事，萧瑾生好像知道谁是主角了。
景澜默默跟上。
顾霜辰还想追出去，被郁江离拽住。
烟霞居。
简约的顶灯投下柔和的白光。郁江离从浴室出来，顾霜辰便把手机扔了过来。
屏幕上，曲玲珑正从团扇之后破茧而出。
“这就是你给曲玲珑提供的方案？”
郁江离拿起手机，把视频重新看了一遍：“是啊，还不错吧？”
顾霜辰看靠在床头，冷着脸却抬手把郁江离搂在身边：“我问你你都不肯告诉我，是不是怕我透露给尹柔？”
“不全是。”郁江离摇头，凉沁沁的发丝落在他火热的胳膊上，有点凉，有点痒。
“什么意思？”
“任何人我都不会告诉的，这是玲珑的事情。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只能停在我这里。不过……”郁江离埋着头往他怀里钻了钻，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顾霜辰，我其实特别想跟你说的。我一直盼着赶快比赛，比赛完，这些就都可以说了。”说着，郁江离抬手摸了摸他颧骨上的伤。
“其实那天晚上，我心里总不安静。后来你来找我，我好像放心了。但你的脸隐在树影里，我就很害怕。后来才知道，你是不想让我看到你的伤。”
“你还记得？”
“嗯。和你的每一次，我都记得。”
顾霜辰攥着她的头发，柔软的发尖把手心摩得痒痒的。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回到家里，摸摸她的脸颊，拨弄一下她的头发，再有意无意地逗逗她，一天的疲劳就都消失了。
世间能有多少失而复得，偏偏让他顾霜辰遇到了。不过，好像人家不太记得了。
“我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第二天，顾霜辰抽空去了一趟鸿书居，和郁江离一起。
尹柔在比赛中扭伤了脚，热度居高不下。汽车还未转进小区，就被闪光灯晃了数百下。郁江离戴着墨镜，仍觉得眼珠子疼。
一名男记者，脖子里挂着相机，手里举着小型麦克风，在一众同仁诧异的目光中朝汽车跑了过来。
顾霜辰视若无睹，优哉游哉下了车。
随手关上车门，摘下墨镜用手指擦了擦。
等郁江离的间隙，冷笑着横了男记者一眼，痞气与威慑融合得刚刚好。
男记者脚下一顿，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在太阳晒得滚油般的地面摔了个狗吃屎。
一秒之后，人群里冲出一男一女，看身上的家当，应该也是记者，扶起男记者时还在埋怨他太过冲动。
郁江离多看了两眼，她总觉得那一下摔得一定很疼，地面又那么烫。
但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不经意间听到几句对话：“你不知道那是顾霜辰啊？郑氏那次，那记者被打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
“我不认识他的车。”
“长点记性吧！”
所以，他还为了郑晚宁打过记者？郁江离从未听说过。
上楼时，郁江离便兴致缺缺，只是碍于身份面子，和顾霜辰聊天时也看不出什么。
顾霜辰有所察觉，却气闷于她的不追根究底。
出电梯时，两人的笑容有些疏离。顾霜辰的眼底露出细微的破碎，郁江离却刻意避开他的目光。
一入门厅，眼前是一盆瘦弱的兰花。
据郑晚宁说，从舞台下来，尹柔滴水未进。醒来就哭，已经哭晕了三次。
人弱不禁风，养的花也是如此。
顾霜辰正要按下门铃。
门忽然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男人。
男人约四十来岁，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比顾霜辰矮了小半头，应该有一米七五左右，身形匀称活软。
最显眼的，当属身上这套深紫色高定西装。
顾霜辰即刻皱起了眉毛。
男人看到他，反应了片刻，才抬起头，动了动手指：“嗨，原来是白榆公子和江离妹妹。”
顾霜辰把郁江离往身后一拽，厌恶的脸上挂了一抹假笑：“唐教授，你怎么在这儿？”
“哎哟！难怪都说白榆公子被张禹澄那个臭小子传染了，一张口就是京腔。”
也许是常年习舞的原因，唐文康的手指异常灵活，两三句话，十根手指像十只燕子在电线上飞来又飞去，灵活柔软，不经意间便落在顾霜辰的肩头。
顾霜辰似乎早有预料，护着郁江离提前后退一步。
虽然唐文康没有碰到他，他还是在相应的位置掸了掸。
“唐教授的腔也很重，不过不像是京腔。”顾霜辰勾了勾唇，深邃的眼底似乎含了笑。
“哦？那是什么腔？”
顾霜辰耸耸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把郁江离拉到身前，半推半护地送进房门。
郁江离好奇，回头想再看一眼，被顾霜辰宽阔的肩膀挡住了。目光相接的一瞬，四处飞溅的无声火光让方才的别扭显得单薄而可笑。
顾霜辰低头嗔了一句：“小醋包。”
郁江离顿时又甜又涩，真想哭着笑着骂他一顿。顾及尹柔心情低落，她不好发作，只能奶凶奶凶地瞪他一眼，朝他皱鼻子，在心底狠狠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