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闹了一阵，宋挂忽然一脸正色：
“大林，我选了郑燕燕，另一个就不打算选了，让聂哥安排就行。
如果不是怕驳了聂哥的好意，其实我一个都不打算选。
接下来很长时间，我们很少会在厂里待着，没学会没事找事来找我们麻烦。
选谁来帮我们干活都行，差不了太多。”
刚才李林说之后，慢慢选的时候，他就觉得这话怪怪的。
脑子里转了几圈，才算把这个圈转了过来。
有一个自己选的已经足够了，没必要两个都自己来选，那样反而会显得奇怪。
哪怕李怀德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人，这种事情也还是少做为好。
“那我也不选了，我本来也不怎么想选。这不是觉着还挺有意思么，哈哈哈哈。”
李林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选人的感觉。
虽说被误会，差点被当流氓抓起来，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从食品厂回来，就和去说。
这事儿先放一边，我们先看看食品厂夜校的情况。
食品厂的福利是出了名的好，他们夜校的情况，估计和咱们这些重工厂都不一样。
之前的经验，估计是用不上喽。”
宋挂语气轻松，其中却藏着几分担忧。
之前就听说过不少食品厂的工人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传闻，他就怕这次过去，会和食品厂的工人起大规模冲突。
这时候的工厂工人都是非常团结的，遇上厂的人几乎都是一致对外。
特别是食品厂这种有优越感的工厂，对外的态度会格外的强硬。
“用不上就用不上吧，之前不也是这么做过来的。
咱们去过这么多个工厂，抓过敌特处理过科长，还能被食品厂夜校的这点工人掀翻了？”
翻看着宋领导送过来的资料，宋挂眼中多了几分思索。
他发现食品厂夜校的问题，虽然不是出现在夜校本身上，而是出现在了没上的了夜校的工人身上。
“大林，你看看，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得扔。
人家食品厂夜校比我们起步晚，发展的可比我们好多了。
新建了一排教室，外面还有自行车棚，要不是老师不够多，他们都能建个中专出来。”
“食品厂，哪次不是这样，觉得大礼堂小了拆了重建，没我们厂这样的免费澡堂，就和肥皂厂联系，每个月给所有工人发肥皂。
这次夜校闹得轰轰烈烈，他们建议陪教室怎么了？
反正他们手里有东西可以换，外面的地也都划给他们了，换成是我，也会想怎么建就怎么建。”
李林这话说的要多酸有多酸，没办法，实在是食品厂太有钱了，这换成谁谁不羡慕啊？
食品厂的福利，哪怕只是外人看到的这些，都已经非常让人眼馋了。
“我们不是也在建新的厂房么，大林你说我们去找大领导，有没有可能，批个夜校的教室出来？”
宋挂一只手杵着脑袋，乐呵呵的说道。
这事其实还真不好说，他们办了这么多的事儿，只是批一个教室下来，应该会非常容易才对。
“还是算了吧，暂时在食堂上课也挺好的。
等这次工级考核结束，领导们看到效果，教室都不用我们过去申请。”
李林并不认为，因为这种小事，去找宋领导是件好事情。
虽说宋领导说过，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他，可他们不能真的这么认为啊！
“那就等考核过之后再看看，我们说回食品厂夜校这个事情。
你说我们要怎么处理一下，从资料上来看，食品厂夜校的问题就是老师不够多，有太多的工人想要学习。
这个不是外力可以改变的，不管是教室还是老师，都需要时间来增加。
我们过去看了，也就是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加快一些建设。”
宋挂没有在建教室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还是皱着眉头考虑起了食品厂夜校的事情。
在他看来，食品厂也就这个情况，就不应该喊他们过去。
毕竟，这种事情，他们过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基础建设上的事情，不是说说话就可以增加的，
李林琢磨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
“他们不会是喊我们过去当恶人吧？
先和厂里说，没有办法增加教室和老师，再把我们两个丢出来，说教室的人数是我们定下来的。
牺牲我们两个，可以安抚住他们食品厂那些气不过的工人，对他们来说可是无本买卖。”
宋挂有些好笑的锤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说道：
“你把宋领导当成什么人了，真觉得宋领导没脾气了？
你信不信，只要他们敢这么干？
都不用等到第二天，当天所有食品厂的领导都要被调查。
但凡有点问题的，都得被揪出来。
说白了，我们可不是轧钢厂派出去的，我们现在在外面到处出差，代表的就是宋领导。
把我们当炮灰用，一个个都不要命了啊？”
宋挂是真的佩服李林这个脑洞，居然会想到这上面去。
虽说他也觉得这件事情有很大的问题，可也从来没有想过，食品厂的目标会是他们。
“不是把我们当炮灰，喊我们过去干嘛？总不见得是让我们吃东西吃的吧？”
李林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他是真想不出有其他的可能了，宋领导给的消息就只有那么多，和去冶金厂的情况完全不同。
冶金厂那一沓厚厚的资料，烧都得烧好一会儿，其中囊括了冶金厂的方方面面，想要知道什么，在资料里都能翻到。
食品厂夜校的资料就不一样了，的只有夜校的情况，其他的基本没有。
李林都不知道，这是宋领导在避嫌，还是故意在试探他们的能力了。
“要不我们一会儿先去一趟，或者我先去摸个底。
宋领导不给我们资料，我们就自己去看，自己去查。
以后这种事情估计不会少，我们肯定是要适应的。”
宋挂其实还算是比较轻松，毕竟收集消息这个事情，就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他。
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几个技能丢过去就全知道了。
李林敲了敲桌子，起身把宋挂桌子上的文件拿到了自己桌上。
“小宋哥，我就不跟着你一起去了。
我这种偷看给人都会被人抓的，去了指定是给你添乱的。
我把我们这些活处理一下，现在过来还不知道要几天呢。”
……
李林，接下来工作，宋挂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交接了一下工作后，宋挂和聂主任打了声招呼，直接骑着自行车去了食品厂。
食品厂距离轧钢厂并不算近，骑着自行车过去也得半个小时。
和轧钢厂不同的，食品厂是在城区里面。除开周围那一圈，特意空出来用作后期扩张的地，外面就是一圈四合院居民区。
也算是有了空出来的那一大片地方，让过去的人显得非常明显。
除非是早晚上下班的时候混在人群里面，其他想要悄悄摸进食品厂，无疑是非常困难的，说几乎不可能，也没什么问题。
“你就是宋同志吧，我叫梁文娟，是食品厂的后勤部主任，很高兴见到你。”
刚到食品厂门口，梁文娟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宋挂一个潇洒的下车，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梁主任，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为了更好地处理夜校的事情，要先过来看看情况，真是麻烦你了。”
“是我们麻烦你了才对，宋同志有什么想问一下看的，都可以和我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文娟带着宋挂走进轧钢厂，脸上始终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她真挚的笑容特别有感染力，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熟络和心安。
“梁主任，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宋挂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甚至都没有去看周围的情况，直接开始问：
“我看过贵厂夜校的资料，实话实说，在我看来，并不需要我们过来。
不知道梁主任能不能给我解惑，喊我们过来走一趟，是为了什么？”
“宋同志，你误会了，我们厂的夜校，真的非常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了解的我们厂的情况，可以直接告诉你，你看到的那些都不对。
我们这次邀请你们过来，其实是发现了我们夜校一个很大的问题。
走这边，我们先去测试室。
宋同志，你今天来的刚好，我们有一个新品，刚刚做出了几个样品，希望你可以给我们一些意见。”
宋挂闻言无奈的笑笑，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
“不知道，梁主任你说得大问题是个什么情况？
可以仔细和我说说吗，这样更容易解决问题。”
看着周围格外干净的环境，宋挂在心中暗暗点头。
干净整洁是食品厂最基础的要求，如果干净都做不到，生产出来的东西只会是祸害。
“是这样的，说出来不怕宋同志你笑话。我们这个夜校组建的非常顺利，要房子有房子，要老师有老师，几乎没有遇见过问题。
可就是这一切走的太顺利了，我们都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现在的夜校已经快不像是夜校了。
而是变成了那些老师傅，带着他们几十个徒弟。”
梁文娟想到目前的情况长叹一声，眼中是满满无奈和难过。
明明是一件对所有人都好的事情，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宋挂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太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变成老师傅带徒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真要说起来，可不就是师傅带徒弟吗？
就是徒弟有点多，认的师傅也有点多。”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宋挂就开了一个小玩笑。
他是真的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师父，徒弟的有什么关系？
爱叫老师叫老师，爱叫师傅叫师傅。
学了老师这么多东西，喊一声师傅咋了，而且这不是还没喊吗？！
“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这些老师傅上课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按照教科书走了。
而是像他们带徒弟一样，想教什么教什么，还喜欢藏着关键的东西。
这样子夜校办起来不能说说毫无意义，这效果也已经大打折扣了。”
梁文娟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苦涩。
食品厂的夜校，一直都是她在组织、运行。
出现这种情况，她必须负主要责任。
但现在事情还没有解决，还不是划分责任的时候，必须先找出问题所在。
“不应该啊，你们是在我们夜校的那套模式上修改过什么吗？
按照我们夜校运行的模式，是不可能出现这种问题的。
每个老师教的只有他这一门单一的课，而且老师的教授情况都有教师组长在监督。
一旦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就会对老师批评教育，如果还有第二次，会直接更换老师。
我记得食品厂里有不少得八级工、七级工，换老师对你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
听到他们夜校的这个问题，宋挂更加不理解了。
老师出问题，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一个老师不行，那就换另外一个老师，一批老师都不行，就一批都换掉。
这对于食品厂来说，完全没有压力啊。
又不是北郊那些小厂子，六级、七级工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想要换老师都没办法。
“要是把这些老师都换掉的话，必须先找中专老师过来，再培养一批新的老师出来。
可问题就在这里，先不说时间问题，只说现在这些人给后面的人带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头。
知道可以这么干，谁都不知道后面培养的老师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甚至这些人可能会做的更加隐蔽，更加过分。
哪怕是他们只是偷偷的改了一些东西，讲一些错误的方法，我们这些人也听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那为什么不杀鸡儆猴呢，这种给脸不要的人，你们留着他们干什么，留着他们过年啊？！”
宋挂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弄的这么复杂。
只要解决了带头的一两个，那些人权衡利弊之后，就不会再搞这种事情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