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冷光灯在林峰的镜片上投下一道白痕，他握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却仍用平稳的声调对李将军说：“老周，实验室需要支援。”这句话说得太轻，以至于艾丽娅凑过来时，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细微声响——那是强压着的紧张。
窗外的灌木丛里，金属反光又闪了一下。
艾丽娅的晶簇在颈间发烫，那是离星人感知危险的本能反应。
她伸手按住林峰的手腕，硅基皮肤特有的微凉透过他的衬衫袖口渗进来：“热信号离围墙还有八百米，他们带着激光切割器和微型炸弹。”她的尾音发颤，不是害怕，而是急于把信息传递清楚——这是她作为科学家的严谨，也是作为伴侣的担忧。
“特战队十分钟内抵达。”李将军的声音从手机里炸响，带着电流杂音，“我让老陈带三组人从东侧包抄，你那边把实验室一层的应急门反锁，记得让阿明启动电磁屏蔽。”背景音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武器上膛的咔嗒声，“纯粹派这群疯子，上次炸了生物所仓库，这次敢动基因实验室……”
林峰挂断电话时，后颈已经沁出薄汗。
他转身看向操作台前的阿明，对方正把最后一份测序报告拍在桌上，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电磁屏蔽五分钟后就绪，备用电源切换完成，所有样本舱都加了三重密码。”他摸了摸胸前的工牌，那里面嵌着女儿的照片——今早收到血纸条时，他差点把工牌捏碎，此刻却像握着定海神针，“我女儿说，要是我种不出发光的花，就不跟我去星星上。”
“会有的。”艾丽娅突然开口，她的手指在培养槽玻璃上划出一道白雾，3号样本的叶片立刻舒展成星芒状，“硅基和碳基的基因融合让植物能储存光能，等实验成功，每片叶子都是小灯盏。”她转头对林峰笑，耳尖的晶簇随着动作折射出彩虹，“就像离星的荧光藤，我小时候常摘一把，挂在床头当月亮。”
警报声骤然撕裂空气。
“西侧围墙被切开了！”监控屏里，三个黑影正匍匐着往实验室正门移动，其中一个举着的金属管在红外镜头里泛着幽蓝——那是微型炸弹的引爆器。
阿明的手重重拍在操作台上，震得培养槽里的液体荡起涟漪：“他们目标不是样本，是数据！”他突然想起今早黑客篡改的温度记录，“调包温度是为了让我们以为样本受损，实际是引开注意力，等我们放松警惕……”
“闭嘴，干活！”林峰抄起墙角的防暴盾扔给阿明，自己则抓起装着7号样本的保温箱，“艾丽娅，带样本去地下实验室；阿明，守好电磁屏蔽器；我去引开他们。”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可当艾丽娅接过保温箱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湿冷——那是冷汗。
“不行。”艾丽娅把保温箱塞进他怀里，晶簇的红光突然变得刺目，“离星的防御系统需要我操作，你带样本走。”她转身冲向控制台，硅基生命的优势在此刻显现：指尖在操作屏上翻飞的速度是地球人的三倍，“赛伦说过，只要启动声波干扰，他们的引爆器就会失效。”
通讯器里传来李将军的低吼：“特战队到了！东侧的人给我压上去，西侧留两个小组包抄！”下一秒，窗外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和喊话声：“放下武器！你们被包围了！”
黑影们显然没料到支援来得这么快。
拿引爆器的男人愣了半秒，突然把金属管往地上一砸，转身就跑。
但他没跑两步，就被从灌木丛里窜出的特战队员按在地上，战术靴碾住他后颈：“纯粹派的狗东西，还想炸实验室？”
实验室里的紧张气氛像被扎破的气球，“呼”地散了。
阿明瘫坐在椅子上，摸出兜里的润喉糖含进嘴里——那是女儿塞给他的，橘子味，甜得发苦。
赵教授从观察室里走出来，手里的检测报告被他捏出了褶皱：“刚测了3号的氧气转化率，比普通植物高四倍！”他的声音发颤，眼镜片上蒙着层水雾，“小峰，小艾，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就算去了离星附近的定居点，这些植物也能在真空里活三天，给移民舱提供足够的氧气……”
林峰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赛伦发来的视频通话。
离星领袖的影像出现在实验室大屏上，他的硅基皮肤泛着淡蓝色的光，那是离星人情绪平稳的表现：“刚才的声波干扰是我们的防御系统自动启动的，需要我派技术人员过去检修吗？”他的目光扫过乱作一团的实验室，忽然顿住，“等等，你们的监控系统……”
艾丽娅的晶簇猛地灼痛。
她扑向控制台，快速翻动监控记录，最后定格在凌晨两点十七分的画面——那是实验室地下二层的安全门，有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弯腰摆弄密码锁，身形像极了上周调走的实验员老张。
“他三天前申请了调岗，说要去火星基地。”阿明凑过来看，声音突然变哑，“可火星基地三个月前就关闭了……”
林峰的手指悬在通话键上，迟迟没按下去。
他想起今早信箱里的血纸条，想起被篡改的温度记录，想起黑影们精准的袭击时间——所有的线索突然串成一条线：有人在内部接应。
“林峰？”艾丽娅碰了碰他的胳膊，晶簇的红光已经转为暗红，那是离星人不安的信号，“终端收到一条加密信息，发件人显示是……暗影议会。”
实验室的冷光灯突然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