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映着夕阳的余晖，互联网公司的会议室里飘着淡淡的檀香——那是方才破除散财煞时，张三昊随手点燃的龙虎山净心香。穿Armani西装的老板抱着红木礼盒追出来，雕花盒盖上“八方来财”四个烫金字在灯光下晃眼。
“大师，这是咱们的一点心意！”老板笑得满脸褶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翡翠手串，“8888，图个吉利，您可一定收下！”
张三昊单肩背着褪色的帆布包，包上别着枚生锈的天师道八卦徽章，闻言回头笑出虎牙：“老板，咱天师道讲究‘随喜功德’，您给个六十八意思意思就行。”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微信收款码，“术法不是贴纸，贴哪儿就能招财，真要信这个，您不如把茶水间的绿萝挪到西北角——金生水，水生财，比塞红包实在。”
几个实习生凑过来偷瞄，其中扎哪吒头的小姑娘举着手机录像：“哥，那风水真的不是迷信吗？”
“迷信的是人，不是风水。”张三昊从帆布包掏出巴掌大的天机罗盘，铜面上北斗七星纹隐隐发亮，“老祖宗说‘左青龙右白虎’，放现在就是‘左边有高楼挡煞，右边道路通畅’，本质是人和环境的相处之道。您看这办公室吊顶装镜面，看着气派，实则犯了‘天斩煞’，人长期在下面坐，能不胸闷失眠？”
老板的脸色从尴尬转为恍然，身后行政抱着绿萝匆匆走过。张三昊冲实习生眨眨眼：“回头我开个短视频账号，专门讲这些接地气的风水小知识，你们关注了啊，Id叫‘半仙小张闯江湖’。”
电动车停在天师府门前的青石板路上时，暮色已染透飞檐。张三昊摸着石狮子残缺的爪子笑——这是他从小摸到大的“老伙计”，鬃毛里还卡着他十岁时塞的平安符。掏出二手手机架在石灯笼旁，镜头对准正门匾额“嗣汉天师府”，自己退后半步，道袍下摆扫过刻着八卦的地砖。
“大家好，我是清阳子，龙虎山天师道第二十八代弟子。”镜头里的青年眼睛亮晶晶的，道袍袖口还沾着下午爬吊顶时蹭的灰尘，“今天带大家看看真正的天师府，顺便聊聊‘为什么市面上的转运符大多不管用’。”
他转身指向万法宗坛前的青铜钟：“首先，符咒不是印刷品，每道符都要配合咒语、手印和诚心。就像这口钟，没开过光的铜钟只是摆件，开过光的……”突然凑近镜头压低声音，“去年台风天，这钟自己响了一夜，护得整个上清镇没掉一片瓦。”
手机屏幕闪过弹幕：“主播好帅！”“真的有灵验的符吗？”
张三昊退到放生池边，池中锦鲤甩尾溅起水花：“灵验的从来不是符纸，是人心。我师父说‘术法为器，本心为道’，您天天行善积德，比贴一屋子符都管用。对了，下周去苗寨破撞客案，想看无人机航拍风水局的话——”他举起手里的罗盘晃了晃，“点赞过万就直播！”
晚风掀起道袍衣摆，镜头无意中扫过他手机屏保：十六岁的张三昊搂着师父站在天师殿前，背后是漫天红霞，师徒俩笑得比阳光还灿烂。视频最后定格在他手腕内侧的朱砂胎记——隐约呈北斗状，那是十岁时替师父挡了一记黑雷符留下的印记。
上传视频时，张三昊收到条陌生短信：“清阳子，幽冥阁的鬼面旗在西南动了。”发件人显示“玄门清管局”，附带一张照片：苗族吊脚楼的阴影里，半面绣着骷髅的黑旗在风中翻卷，旗角绣着极小的龙虎山叛徒标记。
他指尖划过罗盘边缘，铜面突然剧烈震颤，正北方向的指针疯狂打转。远处天师殿传来晚课的钟声，张三昊望着渐暗的天色，忽然想起师父闭关前说的话：“这世道，真正的邪祟从来不是鬼，是人心不足。”
电动车的车灯刺破暮色，帆布包内的《天师秘录》残页无风自动，泛黄纸页上“幽冥阁”三字渗出淡淡血光。路过镇口小卖部时，他停下来买了包辣条——明天还要带林晚秋那丫头去苗寨，得备点能让她闭嘴的零食。
手机提示音响起，第一条视频的点赞数正在飞速上涨，评论区热一写着：“哥哥什么时候来我家看风水呀？”张三昊笑着回复：“先把你床头的镜子挪开再说~”
星光落在龙虎山的千级石阶上，某个戴斗笠的身影从阴影中闪过，腰间玉佩刻着“玄”字暗纹——那是龙虎山直属的清微堂密探标记。而千里之外的地下密室，赵无常望着监控里张三昊的笑脸，指尖捏碎了半张画着天机罗盘的羊皮卷，血珠滴在“天枢命格”四字上，洇开一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