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血锈生光
震耳欲聋的雷鸣在石窟内久久回荡。青铜香炉在青色雷霆中四分五裂，无数泛着暗金锈斑的碎片如流星般四散飞溅。那些被伪枢纽吞噬的怨念残魂，终于在古巫雷霆的净化下化作细碎光点，随着蒸腾的烟气消散于虚空之中。
胡宇轩单膝跪在满地碎石间，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刑天血气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皮肤下凸起的血管泛着诡异的暗红色。他死死盯着正在崩塌的香炉——某块沾血的青铜碎片突然发出嗡鸣，上面残留的暗金锈迹竟像活物般扭动起来！
“小心尸毒反噬！”阿桑的喊声从清辉笼罩的光柱中传来。少女脖颈处的银饰突然迸发冷光，数十条肉眼难辨的丝线从她指间激射而出，在胡宇轩周身织成一张细密的网。那些试图攀附他伤口的暗金锈斑撞上银丝，顿时发出烙铁入水般的“嗤嗤”声。
胡宇轩闷哼一声，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间短刀。掌心触到某物时却猛地顿住——那枚穿透伪枢纽核心的青铜瓦当，不知何时已自行飞回。原本斑驳的狻猊浮雕此刻纤毫毕现，兽瞳处还嵌着一粒米粒大小的玉屑，正泛着与塔刹宝珠同源的青白色光晕。
“喀啦！”
香炉基座下方突然传来石壁碎裂声。原本被青色电网束缚的青铜残片集体震颤，暗金锈斑如同嗅到血腥的蚁群，疯狂涌向九婴喙异兽崩碎后留下的孔洞。胡宇轩瞳孔骤缩，他太熟悉这种气息了——当年刑天断首处的血锈，正是这般裹挟着滔天战意的腥腐味道！
“它在重组核心！”方勤嘶哑的嗓音突兀响起。本该昏迷的男人竟强行撑起半边身子，后背被清辉灼烧的暗金锈斑正诡异地收缩聚拢，形成某种类似符咒的纹理，“这不是普通尸毒...是浸染了神性的血锈！”
仿佛印证他的话语，整个石窟突然剧烈晃动。塔刹顶端的青白宝珠光芒明灭不定，笼罩阿桑二人的光膜肉眼可见地稀薄起来。那些游离在空中的暗金锈迹仿佛受到召唤，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方勤背后的符咒纹理疯狂汇聚！
阿桑手中银丝应声而断。少女踉跄后退半步，指尖溢出的血珠尚未落地，就被某种无形力量牵引着飞向方勤后背。原本被压制的暗金锈斑借着血气滋养，竟在符咒纹理中凝出一只邪气森森的竖瞳！
“血祭反咒...”方勤额头青筋暴起，右手艰难结出佛门无畏印，“快斩断我和地脉的...啊！”
惨叫声中，他后背肌肤寸寸龟裂。那只竖瞳贪婪地汲取着血锈，瞳孔深处隐约浮现出青铜香炉的虚影——伪枢纽竟是要借方勤肉身为炉鼎，以古巫禁制残留的地脉之力为薪柴，重燃血锈之火！
胡宇轩喉间爆出野兽般的低吼。刑天血气受到同源之力的刺激，在他体内掀起滔天巨浪。左手断裂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竟在血雾包裹下强行愈合。瓦当上的狻猊浮雕突然活过来般张开利齿，衔着那粒昆仑玉屑狠狠撞向血色竖瞳！
铛——！
金铁交鸣声中，竖瞳应声碎裂。然而飞溅的暗金血锈并未消散，反而化作万千牛毛细针，朝着在场三人周身要穴激射而来。千钧一发之际，穹顶坠落的青白宝珠突然光芒大盛，珠体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梵文。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
苍老的吟诵声仿佛穿越千年时光。宝珠轰然坠地，珠内清辉如瀑倒卷，将方圆三丈照得纤毫毕现。那些致命血锈在光芒中凝滞片刻，竟如百川归海般涌向珠体表面一道细微裂痕，转瞬被吞噬殆尽。
死寂持续了足足三息。
胡宇轩的刀锋悬在方勤咽喉半寸之处，额角冷汗缓缓滑落。方才血锈暴动的瞬间，这个来历成谜的男人身上分明爆发出与伪枢纽同源的波动。瓦当狻猊仍死死咬住那枚玉屑，兽瞳警惕地盯着宝珠——珠内那道裂痕深处，隐约有暗金血锈在涌动。
“咳咳...小友这一刀若是落下，老衲的佛骨舍利怕是要提前见光了。”方勤突然轻笑出声，后背狰狞的竖瞳伤痕竟已愈合如初。他伸手轻轻推开胡宇轩的短刀，指尖拂过之处，残留的暗金血锈如遇天敌般迅速消融。
阿桑的银丝无声缠上方勤手腕：“你不是说这具身体只剩三年阳寿？方才那种愈合速度...”
“所以需要抓紧时间啊。”方勤起身掸了掸僧袍，目光掠过宝珠裂痕时闪过一丝晦暗，“雷山刹的镇物已损，最多七日，地脉深处被古巫封印的东西就会彻底苏醒。”
石窟应景地传来阵阵闷响。地面裂缝中渗出的不再是污水，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暗红色液体。胡宇轩忽然按住剧痛不止的左眼——刑天血气躁动的源头，分明来自脚下更深处的某个存在。
瓦当狻猊突然发出示警般的低吼。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宝珠裂痕中渗出的血锈，正在地上勾勒出一幅残缺的山川舆图。阿桑颈间银饰忽然自行飞起，悬在舆图某处缓缓旋转，饰面上浮现出三个殷红如血的古篆：
葬甲阙
“这是...”方勤素来玩世不恭的神情首次变得凝重，“《巫咸葬经》记载的九大凶穴之首，居然藏在雷山刹地脉之下？”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宝珠内的清辉突然染上血色，那道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舆图中“葬甲阙”三字轰然炸开，化作血雾将银饰吞没。阿桑闷哼一声跌坐在地，指缝间溢出的鲜血竟在石板上蜿蜒成相同的篆文。
胡宇轩的刑天血气彻底失控。左眼视野被猩红浸染的瞬间，他看见地脉深处蛰伏着一具顶天立地的青铜巨尸——无数暗金锁链穿透其四肢百骸，锁链尽头赫然是九座形制各异的古刹虚影！
“七日。”方勤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线，破损的僧袍下隐隐露出布满符咒的肌肤，“血锈为引，葬甲为匙。不想让那东西爬出来的话，就跟我去个地方。”
他抬手按在宝珠裂痕处，任由血锈侵蚀手掌：“不过事先声明，三十年前我师父的遗骸，至今还挂在‘那个地方’的青铜树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