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心头一震,正要细问春桃,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低促的言语。
“快,小心些,抬到这边厢房来!”
是万管家的声音!
厅内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万管家引路,身后两名健壮的家丁正用一张藤椅抬着一个人疾步而来。
藤椅上的人蜷缩着,身上覆着一件男子的外衫,露出的裙摆污损不堪,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整个人气息奄奄。
虽形容憔悴狼狈,几乎脱了形,但那眉眼轮廓.......
金夫人呼吸一窒,那是她的玉环!
“玉环!”
金夫人惨叫一声,也顾不得仪态,猛地扑了过去,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周玉环瘦削的脸庞,触手一片冰凉。
“玉环!玉环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看看娘啊!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他们……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
周玉环原本意识昏沉,听到这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呼唤,费力地睁开眼,朦胧中看到母亲悲痛的面容,还以为身在梦中。
“娘……娘?”她虚弱地唤了一声,泪水瞬间涌出,“女儿……女儿是不是快死了,才能再梦见您……”
“不是梦!不是梦!娘在这儿!娘在这儿!”
金夫人见女儿这般模样,心如同被刀绞一般,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放声痛哭,“是娘不好!是娘糊涂!当初就不该赌气不管你!我苦命的孩子啊……”
周玉环感受到母亲怀抱的真实温暖,这才确信不是梦境,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和痛苦瞬间决堤,虚弱的身体里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气,也紧紧回抱住母亲,母女二人相拥,哭得肝肠寸断。
叶雯在一旁看得眼眶发热,示意万管家让下人都退下,只留了几个心腹在旁照应。
也就在这时,当周玉环的脸完全抬起,与闻声关切望过来的蒋莲正面相对时,所有人都看到了——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虽然一个憔悴苍白,一个温润秀雅,但那眉眼、那鼻唇的轮廓,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才大家都因角度和情绪激动未曾细看,此刻并立眼前,那惊人的相似度让人无法忽视。
叶雯心中,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
金夫人看着女儿,又猛地扭头看向旁边的蒋莲,来回逡巡,眼睛越瞪越大,显然也意识到了这非同寻常的相似。
她张了张嘴,却因过于震惊而发不出声音。
这时,一直跟在金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凑到金夫人耳边,用极力压抑却仍带着颤抖的声音低语:“夫人!老夫人当年抱走的姐儿……难道、难道郡君府的少夫人,就是当年那个……那个……”
后面的话嬷嬷没敢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金夫人浑身剧震,目光死死盯在蒋莲脸上。
她和玉环年岁相仿,长得也如此相似,难道,难道真是当年那孩子?
叶雯留了一句:“大家稍等,我去取样东西。”
她假意回了房间,实则从空间里,拿出来蒋莲小时候的玉佩和襁褓,然后匆匆回到了众人面前。
“金夫人,你可认得这个?”
震惊的金夫人脸上的神色更加惊讶,然后几乎是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她急匆匆上前将叶雯手中的东西一把抢了过来。
“这、这,”她哽咽着,“这曾是我家的东西,郡君您......”
她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叶雯和蒋莲脸上来回审视。
叶雯就知道她猜的没错。
上回看到蒋莲戴着那玉簪,材质和玉佩的一模一样,她便知道,这玉簪的主人肯定和蒋莲亲生父母那边有关系。
蒋莲还沉浸在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的震惊中,这下被金夫人热切的眼神一盯,浑身更是不自在。
“金夫人,为何这么看我?”她小声问道。
叶雯轻咳一声,将自己从蒋李氏那里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当年我儿媳的养父母家,听说府城的一座庙求子甚是灵验,便千里迢迢来求子。”
“哪知他们一来便发现,官道旁的破庙里,有一被遗弃的女婴,夫妇俩便将这孩子抱养回家。”
金夫人眼神都快要粘在蒋莲身上了,听到叶雯如此说,顿时不可思议地颤声问道:“敢问,可是离石头村不远的破庙?”
叶雯轻轻点了点头。
蒋莲也愣住了,她不是傻子,从这些对话中,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同样不敢置信地看向金夫人。
金夫人继续问道:“蒋家夫妇捡到孩子,可是二十年前?”
叶雯点了点头。
有玉佩襁褓为证,地点时间也对的上,金夫人瞬间崩溃,上前一把抱住蒋莲,大哭出声。
“我可怜的孩子!”
蒋莲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叶雯,嘴里求救似的喊道:“娘......”
金夫人却以为在叫她,连忙点头,“娘在这,娘在这!”
“我的儿啊,你受苦了!呜呜呜呜——”
她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积攒了十余年的泪水决堤而下。
旁边的嬷嬷一面轻抚夫人后背为她顺气,一面红着眼眶,向众人沉声道出那段尘封的往事。
“说来话长……那还是我家老爷,也就是周大人,第一次上京赶考的时候。夫人当时身怀六甲,为免老爷分心,便留在老家由老夫人照看。谁承想,夫人艰难生下了一对双生女……”
“老夫人一心盼着孙子,见是两个女儿,本就不喜。加之她愚昧,视双胎为不祥,便更是嫌弃。没等夫人出月子,就以‘需要静养’为名,将夫人与两位小姐送回了娘家,也就是这石头村的庄子上。”
她顿了顿。
“待到孩子满月那日,老家忽然传来消息,说老夫人不慎摔断了腿。紧接着,京中又报来凶信,老爷他……名落孙山了。老夫人又痛又急,听信了旁人的谗言,一口咬定是这对双生女儿带来的厄运,克了家宅……”